陸江的鼻子差點碰到關上的門,發現走廊里過往的小護士在偷笑,他輕咳兩聲,板著臉瞪回去,瞪得小護士撒腿就跑,這才慢悠悠地出了醫院,往家的方向走。
冷冷的空氣拍打在臉上,凍得都想流鼻涕了。
跟著他的警衛員不住吸鼻子,見陸江猛地停下來轉身,他嚇了一跳,“首長,您有什么事兒嗎?”不然停下來干嘛?
這個警衛員王橋很年輕,才二十歲,相貌平凡卻雙眸如電,是警衛團的尖兵。
陸江問道:“你是不是要感冒了?”
“沒有啊,俺就是覺得外面有點冷,凍得,感覺比下雪那天還冷。”王橋老老實實地回答,要不是擤鼻涕太不雅觀,他早就行動了。
陸江抬眼開了看天邊的微陽,“顯而易見,下雪不冷化雪冷。”
發現王橋穿得比其他警衛員略顯單薄一些,裹著舊得打了補丁的軍大衣,陸江忍不住皺了皺眉,“發給你的軍大衣怎么沒見你穿?別人都穿著了。”
王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使勁吸了吸鼻子,“俺哥年底給俺娶嫂子,嫂子家想要一件軍大衣,俺娘托人寫了信寄來,說俺哥娶個媳婦不容易,再蹉跎下去就只能當光棍兒了,俺就把發給俺的軍大衣和工資寄回老家。”
眼下最時髦的莫過于軍裝,冬天最受歡迎的肯定是軍大衣。
“你自己還年輕,將來也得成家,領了工資給自己存點,別什么都想著家人,誰都不能保證誰在部隊里呆一輩子。”這樣的孩子退伍后被家人苛待,陸江聽說的可不少,都說遠香近臭,許多兵娃子卻沒遇到這等好事兒,反而是一個人工資養全家老小,被視之為理所當然。
王橋傻笑道:“俺娘說了,俺在外面,俺娘和俺爹全靠俺哥俺嫂子照顧,俺也是做兒子的,把工資寄回家是應該的,全家都指著這錢吃飯呢!”
陸江一聽就覺得不妙,這孩子是要走其他人的老路啊?
“你家兄弟幾個?”
“三個,俺還有一個兄弟,和俺是雙胞胎,兩個姐妹都出門子了,兄弟嘴甜,長得又俊,前年娶了個知青,比俺哥和俺結婚都早,俺那年發的軍大衣俺娘叫俺寄給他了。”
陸江頓了頓,“聽我的,你兄弟三個,給你父母養老本來就應該是平攤的,你每個月把工資寄三分之一……不,驟然減少大部分估計容易引發騷亂,就寄一半,剩下的你自己存著。你家人要是問為啥不全部寄回家,就說我發話了,剩下的買資料學習。”
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王橋心里雖然有些疑惑,還是立即遵命。
回到家,陸江找了件半舊的軍大衣出來給他,拍拍他的肩膀,“你那件大衣都舊得不行了,穿這件,好好干,等你在我這里工作結束了,我給你找個好部隊待著。”
“謝謝首長!”王橋高興得見牙不見眼。
他只是聽話,此時此刻,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慶幸自己按照陸江的命令存下了一半的工資,轉業后不受父母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