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越大,溫如玉的性格越像個孩子。
老頑童,說的就是他了。
此時面色紅潤,聲音洪亮,一點都不像暮年人。
何清音從廚房里走出來,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把紫砂壺和幾個小茶杯,“我比老師平反得早,又有紅軍在當中周旋,處理完我的事,我就跟老師一塊進京了。老師的住處得給住戶一段時間讓他們搬走,所以這幾天就打擾你們了。”
溫如玉和金若初兩位大師在下放前都有自己的房子,還是后海一帶的四合院,毗鄰而居。
民國時期文人地位高,而首都的四合院實在不貴,有很多大學老師一個月的工資就能買一套,不像上海的地價簡直是駭人聽聞,最貴的時候高達十幾萬銀元一畝地,所以大部分文化人在首都買得起四合院,來到上海卻只住得起石庫門亭子間。
那時候,何清音比他老師有錢,原因是她在上海有房子,現在國家也還給她了。
風輕雪連忙上前幫她給大家端碗倒茶,滿臉笑容地道:“不打擾,不打擾,老師愿意來,我還巴不得呢,倒是師姐你客氣了。”
這樣自己和孩子的書畫就能得到更好的指導,她正覺得自己到了瓶頸期。
倒了一圈茶,風輕雪沒看到歐陽墨,“師兄沒一起來?”
歐陽墨和何清音一塊下放到王樓大隊,不過他這個人沒什么存在感,長得瘦瘦小小,平平無奇,像個老農,經常被忽略,一點都不像上海美術學院的院長。
溫如玉隨口道:“現在國家開始重視文化知識,他這個院長被召回去了。”
意思就是工作忙得沒法跟過來。
風輕雪點頭表示理解,說了會話,提起歐陽蘭和唐宋老夫妻倆。
“那個老唐,一輩子改不了吃醋的毛病!”提到他們,溫如玉果然很高興,高興之余也沒好話說,“我和蘭丫頭只有兄妹之情,沒有男女之情,不然就不會取消婚約了。他們的姻緣還是我做的媒,這老東西就記著我們有過婚約的事兒。”
何清音顯然是了解這段往事,坐在王翠蘭旁邊,抿著嘴微笑。
溫如玉抱怨一番后,開口道:“他們不是想見我嗎?行,崔紹元正安排人給我收拾我那大院子,等收拾好了,你們都去坐坐,認認門,我再叫上幾個回京的老朋友,也把他們請過來。小雪,挑個你們家大人孩子都休息的日子,你拜我為師那么多年,喜寶福寶也跟我認真了學了幾年,我早該帶你們見見業內的前輩了。”
之前是沒機會,現在有了,就得帶學生見見世面認認人。
這個圈子,向來都是前輩提攜后輩,有機會參加業界活動,或者作品在前輩畫展里展出什么的,慢慢揚名,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根本沒法混下去。
風輕雪算了算時間,“先收拾房子,收拾好了再定日子,選個星期天,我和人調班。”
她現在的工作比以前輕松多了,幾乎每周都能得到一天的休息,就是時間不固定,不一定是周日,需要根據醫院的安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