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哪里話。”納蘭明珠柔聲道。
隨即,他又想起昨天那個婢女。
但其實,他心中還是有些小期待的。
若是自家夫人,當真想通了,何嘗不是一件妙事。
那些同僚,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兒孫滿堂。
就拿那隆科多來說,連他老丈人的妾,都搶來做寵妾。
不過對于這點,他還是不敢茍同的。
到底是喝過墨水的文人,跟隆科多那種習武的糙人不一樣。
雖說他是覺得自家夫人是母老虎。
但這世上,沒有真怕老婆的,只有心甘情愿聽老婆話的。
不然他一屆大學士,哪能被一個婦人所牽制。
所以,他和夫人的感情,那是真的好。
當然,還有絕大部分,是因為他的夫人姓愛新覺羅氏,惹不起!
明珠夫人只是笑了笑,就讓下人把一個生了繡的鐵匣子遞給了他。
要說在這匣子到明珠手上前,他可能還心存一絲幻想。
而當這個舊得生銹的鐵盒,落在他手上時。
他的鼻尖,便嗅到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似是鐵銹的氣味,又像是血腥味。
好奇之下,他的手微微有些抖。
這讓他想起多年以前,他夸一個婢女“手真白”。
結果,第二天,就收到那婢女被砍斷的雙手。
而這一次,他隱隱猜到了什么。
直到他打開那匣子,看到匣子里的東西,整個人都為之顫抖。
心中震驚的同時,也百感交集。
因為那匣子里,是一對血淋淋的眼珠子,令人觸目驚心。
倒吸一口涼氣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卻還是牽了牽唇,平靜地問:“這是?”
“回老爺,是某個賤婢的雙目,就是昨兒個,讓老爺想到就發笑的那個賤婢,我瞧著她渾身上下,也沒什么打眼的,只有那雙眼睛,媚的很,便讓人挖出來贈于老爺。”明珠夫人得意地回。
明珠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問:“你把那個丫頭如何了?”
“她不是喜歡勾男人么,我便讓人把她眼珠子挖出來,扔到后山喂狗咯,難不成還養在家里,等她爬上你的床嗎!”一聽明珠問起那賤婢的下落,她就更加氣憤了。
看著手里的一對眼珠,納蘭明珠痛心不已。
沒想到他昨天什么都沒回答,也害了那個丫頭。
只要一想到那雙漂亮的眸子,一下子變成了如今的死魚眼,沒有一絲光亮,還布滿了鮮血和渾濁。
最后那個丫頭,也被野狗瘋狂咬死。
他整個人就變得憤怒起來,他指著面前的女人,破天荒的怒罵:“你這個妒婦!潑婦!簡直是胡鬧!”
“你......你居然為了一個賤婢,這般罵我,我跟你拼了!”她從沒受過這種氣呢。
不管是出嫁前,還是嫁人后。
于是,她霸蠻的在納蘭明珠身上胡亂打著。
甚至把納蘭明珠手上的鐵匣子,都打翻在地。
一對血淋淋的眼珠子,就赫赫然滾落在地,看起來十分的驚悚。
明珠本來還是隨著女人胡鬧的,當那匣子掉落在地時,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直接把面前如潑婦般的女人一把推開,氣沖沖的離開了。
看著明珠負氣而走,明珠夫人愣在原地。
果然,男人有錢就變壞,想當初,他是多老實的一個文人。
要不是她娘家是大家族,怕是都治不了這個男人。
而明珠這么一離開,就沒再沒回府過。
這一次,可以說是他成家后,活了一大把年紀,頭回這么硬氣的離家出走。
殊不知,這一出走,就與他的夫人陰陽兩別。
三天后,整個四九城里,傳出一個震驚朝野的消息。
那便是大學士明珠家的夫人,被一個奴才給殺了。
而那個奴才,便是被挖眼珠婢女之父。
他聽說閨女慘死,心生憤怒。
趁著明珠不在府上。
偷偷潛入明珠夫人的房中,用匕首刺其腹部數刀,使人當場斃命。
就這種事情,連康熙都被驚動了。
大概是擔心直郡王和太子存私心。
便派了四爺前去慰問,并監督刑部徹查此時。
最后可想而知,那個婢女的父親,被處了死刑。
甭管前因和后果,這就是這個朝代的貴賤之分。
“謝謝四爺關懷。”穿著喪服的納蘭明珠,將四爺送到了府門前。
“人死不能復生,還請明相節哀順變,皇阿瑪說了,準你將府中事情辦妥了,再回到朝廷。”四爺用剛剛好的力道,拍了拍明珠的肩膀。
明珠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對著城門的方向,跪謝了一番。
只是他心中的苦,實在是無處訴說。
他的妻子是愛新覺羅氏,娘家有英親王的鼎力支持。
這一次,雖說錯不在他,但怎么也是因他而起的。
往后,恐怕英親王一家,不會那般支持他了。
而索額圖一直跟他是死對頭,只怕會借機打壓他呢!
四爺淡淡瞥了眼納蘭明珠,又環顧了一下明珠府上。
然后,他甩了甩袖,抬頭看了看烏云密布的天,就上了回府的馬車。
看來那些傳言沒錯,這幾天他沒少去明珠府上慰問。
也算是見識到明珠府中的豪華裝修,簡直堪比皇家園林。
這得搜刮多少油水,才能建起來的。
不過,想來這事用不著他操心。
會有人比他更操心的......
馬車在回府的路上,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漸漸的,還越下越大。
聽著雨水打在車篷上的聲音,男人的長眉,不由得蹙了蹙。
最近這幾天,雨一直下個不停,沒完沒了。
對于這個季節的農作物來說,可不是個好事。
不一會兒,馬車便停在了禛貝勒府。
原本就是昏暗的下午,因為下雨而變得更加昏暗,好似已然天黑了似得。
蘇培盛和一群小太監,忙著上前撐傘,恨不得用雨傘將四爺圍在中間,一滴水都不讓他沾上。
到了前院,丫鬟和太監就紛紛殷勤的伺候著。
四爺則撐開雙臂,由著他們給他更衣,換鞋。
即便隨意往那一站,通身都透著天家的威嚴,和至高無上的高貴。
最后,他輕抿口暖身子的姜茶,去去寒。
與此同時,正院的若音正在看書,就聽巧風道:“主子,奴才打聽過了,爺剛回來。”
“行,我知道了,你們快伺候我沐浴梳妝。”她放下手中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