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道:“爾等以為此事真那么容易蒙混過關嗎,皇阿瑪今兒在朝堂上大怒,你們也是瞧見了。如今黃河發大水,國庫一日不填上,賑災就沒法進行,躲是躲不過的,還只會惹得一身臊!”
“那怎么辦呀。”眾人哀聲道。
突然間,有個官員提議道:“太子爺,四爺不一直替您辦事嗎,何不把這燙手山芋,讓他接手了,他肯定能有法子的,說不定能想辦法幫咱們隱瞞情況。”
“就是,屆時出了情況,萬歲爺只會怪到他的頭上,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此話一出,太子神色變得非常難看。
一雙眸子染上一層暴戾之氣,鬢角的青筋突突地跳著。
他氣的是門下奴才太信任老四了。
加之他和老四之間,早就鬧崩,老四哪里會幫他隱瞞。
只怕巴不得把他的事情,都告訴皇阿瑪呢。
眾人見太子面色不好看,嚇得趕緊閉了嘴,一個個面面相覷。
良久后,在大家失魂落魄的情況下,太子突然笑了一聲。
那是一種奇怪的笑,很牽強,緊繃繃的,一看就知道在冷笑呢。
他牽了牽唇,道:“你們的提議不錯,老四到底比老八要好點,他不是向來本事大嗎,那就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他,孤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因為他早就看出來了,想要把上千萬兩銀子,全部追繳回來,那可是一項大差事。
論誰......也辦不好。
皇阿瑪不是說老四重情重義,辦事靠譜嗎?那就讓老四不靠譜一回!
另一頭,八爺府上,門下奴才也登門造訪。
可八爺呆在書房里,閉門不見客。
只九爺、十爺、十二阿哥、十四阿哥,與他在一起。
這會子,八爺穿著一襲月牙白錦袍。
正襟危坐書案前,溫文儒雅地寫著字。
任由幾個兄弟,坐在書房里嘮叨著,他卻一句話都沒說。
等到眾人說得口干舌燥,都安靜下來時。
他才抬起頭來,溫潤笑道:“都說完了嗎?”
眾人頓了頓后,十爺最先說話的,“八哥,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啊,咱底下的人,可是也有欠國庫銀子。雖說我吧,平時不太爭氣,也欠了國庫數十萬兩銀子,但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這窟窿填上。”
“至于八哥,這差事就是燙手山芋,你可千萬不能攬在手里啊。”
“十哥說的對,這差事瞧著是肥差,卻是個要命的玩意兒。一千多萬兩白銀,豈是說追繳就能追回的,加之牽扯到那么多官員,扯皮都要扯到幾時,不但得罪了人,差事還沒辦好,惹了皇阿瑪生氣,不值當。”十四阿哥一語就道破了其中的利害。
緊接著,九爺眼里閃過一抹陰鷙,試探著提議道:“既然咱們不接,那也不能落到太子手里啊。”
八爺看破不說破,只淡淡道:“你們放心吧,這差事吃力不討好,我不會接的,你們也不要接,太子肯定也不敢接的,不如讓四哥接?”
語音剛落,九爺就道:“好,這事就這么定了,就讓四哥去接。”
草包十爺,和魯莽十四阿哥,卻沒做聲了。
十爺是因為家里的佟佳采羚,擔心知道后跟他鬧。
十四阿哥平時是不喜歡四爺的作風,但也不想四爺不好。
八爺瞧著他倆沒說話,知道他們心里想什么,但沒有說破。
九爺看不下去,不樂意地道:“老十,身為男人,別總是怕媳婦,咱是跟著八哥干大事的人,斷不能因為女人,耽誤了大事。”
“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說話呢。”八爺充當好人,淺笑著對十爺道:“老十,你適才說欠國庫多少銀子?”
十爺嘆息一聲,道:“二十五萬兩。”
“那行,你先湊湊,若實在不夠,就跟八哥吱一聲。”八爺義氣地道。
“對,也算上我一個。”早年做生意賺了不少錢的九爺,也出聲了。
十爺性格直,見八爺和九爺這般照顧自個。
感動地回:“那我先謝過八哥和九哥了。”
說他是草包,還真就是草包。
人八爺那是有路子的,不差銀子。
九爺之前還是朝中富豪來的,自然也不差銀子。
他草包一個,不懂理財,又沒有別的來路。
只靠著朝廷給的俸錢,還講究排場。
平時又很大方,不管是對朋友、兄弟、還是女人。
所以啊,不欠錢才怪了。
八爺和九爺唱雙簧,把十爺給搞定了。
接下來,九爺看向悶悶不樂的十四阿哥。
直言道:“十四,你要是心疼四哥,那就趕緊告訴四哥,說我們要舉薦他,叫他別接這門差事。免得人在我們這兒,胳膊肘卻往外拐,到時候傷了八哥的心。”
“九弟,話說得過分了啊。”八爺適時地制止,道:“四哥到底是十四弟的親哥哥,血緣關系又比我們深了一層,那都是情有可原的。”
此話一出,十四阿哥的臉就漲得通紅,連耳根子都紅了。
“十四弟,你要是真的擔心四哥,我也不怪你,反正我們照樣舉薦他,你也可以跟他說,叫他不要接。”八爺通情達理地道。
“我才不要跟他說!”十四阿哥魯莽地回。
他可以面對兄弟間直來直往的挖苦,嘲諷。
但就是受不了四爺那悶葫蘆性子。
或許......也不只是因為四爺性子悶,而是德妃打小樹立的隔閡吧。
“這還差不多。”九爺小聲嘀咕道。
于是乎,八爺黨和太子黨,便達成了很好的默契。
都想把這個辦不成的差事,推到四爺頭上。
是夜,四爺召集了門下幾個得力的奴才,還有謀士,在商議事情。
可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這差事不好,不能接。
因為比起八爺和太子,四爺黨算是最干凈的。
不光四爺沒跟國庫借錢,他底下的奴才,也沒找國庫借過一分錢。
所以,他們一點都不怕差事落到別人手上。
只想把這燙手山芋扔給別人。
可四爺心中并不是這么想的,他不茍言笑地道:“黃河水患,餓殍遍野,唯一能解決此事的,就是趕緊追繳國庫。要是人人都不愿意接這門差事,水患怎么解決,上百萬名災民,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