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個,就說皇阿瑪這次的分配,他若真的有意將皇位傳給十四弟,回京養傷時,就該把十四弟一并帶回來了,哪里會將他留在邊關。而且,他明知道我們與十四弟走的近,便故意將十四弟與咱們拆散,讓我們不能在一起行動。”
“這么說,皇阿瑪為了防止咱們串通十四弟逼宮,早就有所防范了。”九爺皺了皺眉。
原本還信誓旦旦的他,一下子就有些恍然大悟。
四哥是代替天子祭祀。
可十四弟卻是在邊關打仗。
一個留在京城,一個調到邊界。
聽起來似乎有點懸啊!
“可以這么說,不過,他原來可能只是為了自己,防范我們,現在興許是為了四哥鋪路。”八爺溫潤地道。
“我看不止是現在,打從二哥歿了后,皇阿瑪又是讓四哥治理黃河,又是召集各地官員,到京城聽四哥傳授農業知識。”說到這里,九爺氣憤地道:“也不知道皇阿瑪看中四哥什么,難怪就是看中他果斷鐵腕的殘忍手段嗎?”
這便是政治上的智慧了,叫做“扶上馬,送一程”。
但凡權力交接,一般都會有這么一道手續。
讓前任給后任鋪路搭橋,建立權威,康熙也是這么做的。
“興許吧。”
“那咱們現在怎么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畢竟咱的人可是打聽清楚了,皇阿瑪沒多少時日了,這要是讓四哥登基,肯定沒咱們好果子吃!”九爺有些著急地道。
“如今只能仰仗十四弟那頭了。”
一提起十四,九爺倒是來了興致,他兩眼放光地道:“這個好說,咱們直接寫封信過去,讓他帶兵從邊關殺到紫禁城來,不就得了。”
“可以是可以,但難度頗大。”
“又怎么了?”九爺皺眉。
“別忘了,以四哥腹黑的程度,那西征大軍糧草,可是年羹堯和李衛管著的。”
“我知道,年羹堯是十四的人,李衛不是咱們底下的門人嗎?”
八爺搖搖頭,“錯了,年羹堯和李衛,可都是四哥底下的門人。”
“什么!”九爺眼里閃過一抹驚訝,“都說行軍打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如今被人掌握了糧草,豈不是相當于掌握著大軍的命脈,一旦糧草被年羹堯和李衛切斷,別說什么兵變了,恐怕連平叛都難!”
“這還不是打緊的,最緊要的,是那年羹堯坐鎮川峽總督,而十四弟從邊關回京,必經之路便是年羹堯的地盤,如若真的兵變,不管是糧草,還是地里位置,都失了先機,畢竟那年羹堯可不是吃素的。”
“何止是年羹堯,那費揚古、五格在京城也有不少兵權,加之四哥底下還有旁的門人,只怕這整個京城,都已經在他的掌控之內了!”
“差不多吧。”八爺始終淡淡的。
倒是九爺,只要一想起曾經和四爺結下的梁子,心肝就發顫。
“不行,咱們說什么不能讓四哥登基!”說著,他還質疑道:“你說會不會是咱們想多了,其實是皇阿瑪把皇位過給了十四弟,畢竟德妃娘娘被皇阿瑪召見后,可是寫了一封家書,叫十四弟回京盡孝,順便繼承大統呢!”
“你確定?”八爺溫潤的眸子里,終是閃過一抹捉摸不透的流影。
“我的話你還不信嗎,自是真的!”
得到確切的答案,八爺眸光轉了轉,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見狀,九爺輕輕撞了撞他的肩膀,“八哥,你還是有法子的吧,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往后得齊心啊。”
“辦法自是有的,只是......”八爺頓了頓,分析道:“十四弟雖說是大將軍王,但他是沒有調兵權,只有統兵權的。而且那些兵,不是他培養的嫡系部隊,平叛尚還可以,如果真的謀反,恐怕沒有幾個人鐵了心跟他干。”
“那就不謀反,平叛總可以吧。”九爺一臉興奮地道:“反正你在京城還有百官擁戴,十四在邊關有數十萬雄師,咱們內外夾攻,四哥還尚未登基,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被咱們廢了。”
八爺沒說話,只是嘴角帶著溫潤的笑,“只要十四弟趕著在皇阿瑪駕崩前回京,一切都是好說的。倘若在皇阿瑪駕崩后回京,就看他是要盡孝,還是想拼一拼了。”
因為大清是非常注重孝道的。
康熙自登基后,更是以仁孝治天下,皇子們的教育也非常重視漢族的孝道。
所以,如果老皇帝去世。
作為皇子們的阿哥,無論什么事都需要放下,為父親守靈守喪當屬重中之重,畢竟百善孝為先。
要是十四阿哥注重孝道,自然就沒法平叛。
倘若他平叛,就沒法第一時間守靈,這是沒辦法兩全的事情。
“別的先不管,只要咱們信上好好挑撥一番,就不信以十四弟魯莽的性子,他沉得住氣!”九爺陰險地道。
一雙桃花眼里,也滿是陰鷙。
如果遺詔真是十四弟,一切就都好辦。
即便不是,他也會讓十四弟有這種皇位非他莫屬的錯覺......
午時過后,祭天便結束,眾人都散場回了各自的府。
可四爺最近忙得腳不可開交,祭天后一直忙到夜里才回。
這一天夜里,他批閱了公文,去了年氏的煙雨樓。
蘇培盛跟在四爺身后,心說年側福晉有個好哥哥。
在邊關不忘關心京城里喪子的妹子。
接下來的日子,素來注重規矩,雨露均沾的四爺,忙得只去了煙雨樓一次。
去了杏花春館兩次。
而遠在邊關的十四爺,剛打完勝仗,就收到康熙召他回京的圣旨。
以及兩封家信。
一封,便是德妃讓他趕緊回京盡孝,繼承皇位。
還有一封,自然是八爺和九爺寫給他的。
里面的內容,和德妃的意思相差無幾。
于是,十四爺日行百里,正帶著數十萬士兵凱旋回京。
然而,一個月后,還不等十四爺抵達京城,康熙便快不行了。
這一日,康熙躺在髹金雕龍大床上,發青的眼皮重重的。
只能怪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向他逼近。
他目光呆泄地看著天花板,這個熟悉的地方,突然變得陌生而模糊,離他越來越遠......
不多時,紫禁城便傳出了國喪才有的鐘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