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之所以罰大臣領軍棍,一是大臣逾越了做臣子的身份。
二是為了做給其它兵部人員看,算是以儆效尤,給兵部立個下馬威。
否則豈不是人人都學他,沒規矩的言語沖撞她。
而且,長久下去,會影響接下來共事的團結氛圍。
往后她要是安排他們做事,都不會齊心協力聽她的吩咐了。
這些兵部的大臣,本就沒有那些文官斯文禮儀,有的是毛躁的性子。
若是不管教一下,只怕是不會將她一介女流之輩放在眼里,即便她是皇后,也不能。
至于她跪四爺,是因為四爺把這件事情交給她后,秉承著用人不疑的原則,就沒有質疑過她。
即便剛才的試驗結果很糟糕,他也沒有責怪她什么。
反而在大臣有過激言論時,替她懲罰了大臣。
她是對失憶的四爺有極大的偏見,但公是公,私是私,一碼歸一碼。
這一跪,是不想旁人見她沒研究好火炮,連帶著四爺信任她,也跟著起了意見。
她不想他們用有色眼睛看待她們倆,認為她是靠睡四爺才有這些機會。
現在的她和他,只是君臣關系而已。
而她的尊重,也只給尊重她的人。
不知道四爺是因為有大臣在場,想維系帝后恩愛的表面現象。
還是他將若音最近的努力看在眼里。
他虛扶了若音一把:“皇后,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還做不出來,就別再管這檔子事了。”
“是。”若音起身。
見四爺這么說,其余的大臣不敢再說一個“不”字。
他們才不想去領軍棍呢。
自這日起,若音就成天戴著口罩,在熱河行宮專門研究火炮的宮殿呆著。
她翻看了許多的古書。
又結合了現代所學的一些化學、科研知識。
期間,兵部大臣一如既往的配合他。
多數時候,四爺也會在場。
耿安倩和馮御醫隔三差五會給四爺請平安脈,熬藥,換藥,清理傷口,涂抹藥膏。
就比如現在,若音一晚上沒歇息了,才走出實驗房間,就碰上給四爺請脈的馮御醫和耿安倩。
兩人齊齊朝她行禮。
要不是馮御醫在場,若音都沒準備搭理的。
見馮御醫也在那,她擺擺手,示意馮御醫起。
馮御醫起來后,就進房間了。
耿安倩卻還停留在原地。
“娘娘,安倩瞧著您這些日子都消瘦了,要說有成果的話,即便再累都是值得的,可您都折騰好些日子了,卻一點成果都沒有,還累成這樣,實在是太辛苦了,安倩瞧著都替您覺得不值呢。”
說著,耿安倩微微頓了頓,然后才裝模作樣地道:“您要是實在做不出,不如就放棄吧,想來皇上不會怪罪您的,否則再這樣下去,只怕下次又要失敗,屆時您不好收場也就罷了,關鍵累也累了,還浪費那些個材料不是?”
這話說的,簡直滴水不漏,真真是個大好人呀。
句句話聽起來都是為了若音和大清著想。
擔心若音還失敗的話,面子上掛不住。
又擔心她累著了。
還擔心會浪費材料。
耿安倩管的可真寬。
一個御醫好好給人診脈看病得了,這些是她一個御醫該管的嗎?!
若音看都沒看耿安倩一眼,就打了個哈欠。
然后,她從耿安倩身旁擦肩而過。
兩個晚上沒睡覺,實在是太困了。
她最近忙著研究火炮的事情,可沒時間搭理耿安倩這種無聊之人。
都這個時候了,誰知道策凌什么時候出下招,也就耿安倩還有心思扯這些,格局不是一般的小。
被若音無視,耿安倩面上不顯,可心里卻被氣到了。
被人無視的滋味,就好比她費盡心思說一些話,原本想給對方添堵。
結果在對方眼里,她說一切不過是一個笑話。
甚至連笑話都不如。
最后添堵的,反而是她自個。
耿安倩只好看著若音離開的背影,眼里的神色很是復雜。
幾天后,若音一行人再次在高臺上進行第二次實驗。
同樣的,一個奴才將燒紅的鐵釬刺入炮尾的小洞來點燃火炮后,就快速閃開。
比起上次大家眼里的希冀,這一次,大臣們眼里卻淡淡的。
似乎,還有一種不好看的神色。
只有若音整個人比上一次還要緊張。
若音緊緊攢著手里的手絹,冷風呼嘯的天氣,她手心里的手絹卻被汗滲透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遠處的火炮,生怕它會像上次一樣令她出糗。
上回是第一次試驗,出糗倒也罷了,反正還有翻盤的機會。
可這是第二次,也是四爺給她的最后一次機會。
要是還失敗,她就沒有機會翻盤,只能認輸。
此刻,若音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顆心砰砰直跳。
就在這時。
“嘭!”
只聽一聲震耳的巨響,整個木蘭圍場都跟著搖晃、下沉、顫抖。
秋干氣躁,很遠很遠地草原盡頭,枯萎的干草迅速被燃起,并很快被燒黑,黑色的泥土被迅速翻起,留下一個深坑。
“皇后娘娘,這次居然成了,根據目測的威力來看,不說趕超準部,起碼也是和他們一個級別的。”一名大臣看著遠處,帶著笑。
而這名大臣,正是上次質疑過若音的那個。
片刻后,有奴才騎馬驗收成果。
驗收完后,那奴才就公布了結果,“皇上,娘娘,此次做出的火炮,射擊精準度、射擊遠程、射擊速度、射擊威力、以及各項性能,都和準噶爾部落不相上下。”
語音剛落,只聽“噗通”一聲,上次質疑若音的那兩名大臣齊齊跪下,并異口同聲地對若音說:“皇后娘娘,臣為上次的無禮感到萬分歉意,還請娘娘責罰。”
他們是兵部重臣,底下有成千上萬的下屬。
所以性子都比較剛烈。
不爽就是不爽,從不遮遮掩掩。
但只要主子們有本事,他們也愿意死心塌地跟著的。
若想讓他們臣服于人,除非別人有讓他們佩服的地方,以及臣服的理由。
之前他們認為皇后娘娘是走后門,到兵部來搗亂,直接提取他們勞動成果的。
所以,對娘娘帶有偏見。
可是最近這段時間,皇后娘娘日日夜夜都扎在實驗室里。
他們這些大老爺們都回去歇息了,她一個女人家家,還在那沒日沒夜的操勞。
且他們之前也研究過怎樣做出準部那樣的火炮。
可琢磨來琢磨去,試了好幾次都不成。
皇后娘娘一介女流之輩,卻能教他們做出這么好的火炮來,實在是令人敬仰。
“都起來吧,最近多虧有你們協助,本宮才能有如此成果,能制作出這樣威力強大的火炮,是我們共同努力的結果。況且上次的事情,本宮做的確實不夠好,你們當時也已經受到了懲罰,就罷了吧。”若音大氣地回。
要說他們不是個好的,她跟他們記仇還差不多。
可他們只是一開始不認同她,那也是她沒有什么成績拿出來。
況且她和四爺上次都罰過他們了,沒必要在這種大好的日子再罰第二次。
聞言,兩名大臣才訕訕笑著起來。
周圍其余的大臣也對若音阿諛奉承。
在場一片和諧美好的現象。
若音用實力證明了自己,贏得了尊重和信服。
而不是那種表面上看起來臣服于她的那種。
然而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四爺卻掃了這個氣氛。
只聽他冷冷地道:“不過是做了個和準落差不多的出來,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此話一出,原本和氣的氛圍,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若音看向四爺。
男人薄唇輕啟,嚴苛地道:“皇后,你莫要忘了,當初你同朕說的,是能夠做出比準部更厲害的火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做出跟他們一樣的東西來!”
他說話時,神色嚴厲,語氣中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若音抿了抿唇,應道:“是,臣妾會繼續鉆研的。”
四爺負手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蘇培盛挽著拂塵跟上。
皇上素來挑剔,為人嚴謹苛刻。
甭管是對自個,還是對旁人。
上回皇上在娘娘失落的時候,給她信任和支撐,讓她不要氣餒。
卻在大臣們都奉承皇后娘娘的時候,嚴厲警醒她。
為的就是讓娘娘不要在一片奉承中得意忘形,要學會得不喜,失不憂吧。
四爺離開后,若音召集在場的兵部大臣到實驗房,繼續研究怎么做出更強更好的火炮來。
她手握指揮棒,在模型上來回指點。
嘴上淡淡道:“在傳統的球形火炮中,一般使用延時引信,就是用燒紅的鐵釬刺入炮尾的小洞來點燃火炮,引信長度和落地時間計算的較為精確,有較強殺傷力,但是在射擊遠程目標時容易空中誤炸......”
“所以,本宮決定將球形改為錐形,并在炮彈頂端加觸地打火裝置,這樣的話,做出來的火炮更為可靠實用......”
此方案一出,大臣們全部贊同。
于是,大家開始了新的一輪制作。
有了一次成功的實驗,兵部的人跟若音合作起來,便更加的賣力,更加的得心應手了。
夜里的時候,若音在實驗房琢磨如何讓火炮性能更好,以及材料分配的問題。
她在模型上來來回回試了好多回。
一有什么好的點子,就寫在宣紙上。
寫著寫著,大臣們都回去歇著了。
而她,卻困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就連房間來了個不速之客,她都不曾察覺。
而這個不速之客,正是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