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一行人拗不過他,只好命人擺駕龍輦,抬著他去往養心殿。
片刻后,龍輦在養心殿停下。
四爺立馬就下了龍輦。
當他站在養心殿前面時,正如蘇培盛所說,他看到的,是滿目蕭然。
若不是地上燙金的牌匾,提著“養心殿”三個大字,他都要認不出來,這是他日夜辦公的養心殿。
原本金碧輝煌的宮殿,殘垣斷壁。
到處都黑漆漆的。
空氣中,隱隱有一絲焦味。
他抬腳,走到養心殿中央。
里面,有奴才還在繼續挖掘著。
而他,腦袋里卻回想起很多的事情。
比如,他失憶后,皇后第一次見他和耿安倩在農家小院。
他忘了她,他信任耿安倩。
她傷心、難過、質疑,但最后還是忍了下來,想要醫治好他。
還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帶領兵部研制出新型火炮。
最后,他卻利用了她。
還在她被策凌劫走后,放出她是大清奸細的消息,將她往火坑里推,令她差點喪命于準部。
最后,竟還把她囚禁在這養心殿的密室里。
失憶后的他,怎么可以冷漠無情到這個地步。
還將他的皇后越推越遠。
錯手將她的好通通都毀掉。
如果換做現在的他,在面對那些事情時,一定會站在她的角度,和她商量每一件事情。
而不是豪不信任地傷害她。
可是現在,傷害已造成。
那個對他攤牌,說喜歡他的女人。
一遍又一遍的試探他,問他喜歡她嗎,愛她嗎的女人,似乎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猶記得她說,失憶后的他,樣樣都不如原來的他。
可他認為,原來的他,也并沒有多好。
起碼相比起她對他的付出,他所做的遠遠不夠。
想到這些,四爺的眼睛里,猩紅一片。
那不是因為憤怒而變得猩紅。
而是因為某種情緒的隱忍,導致雙眸猩紅如火。
他一步一步地往養心殿里走。
最后,走到了密室所在的那一片廢墟。
那里,還有奴才在用鏟斗挖著廢墟。
四爺的步伐停在密室那一塊,神情嚴肅地道:“爾等怎的用鏟斗在這挖,這樣會傷到她的!”
此話一出,那些挖掘廢墟的奴才們不明所以。
因為,他們不知道皇后埋在這地底下。
就連大阿哥的奴才,也只是讓他們繼續挖廢墟,沒有說別的。
更沒說這底下埋的是誰。
他們認為這是皇上辦公的地方,還以為叫他們挖,是為了挖玉璽呢。
此刻,他們聽了四爺的話后,一個個的,滿臉的問號???
她?皇上口中的她是誰?
四爺不顧眾人眼中的詫異。
他環顧一圈周圍的廢墟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堅定的單膝跪地。
下一刻,他用雙手刨著廢墟,燒焦的木頭,以及被燒得黑漆漆的琉璃瓦。
“皇上,您別這樣,您若是想挖,又實在擔心鏟斗太過粗暴,我等可以用手刨。”蘇培盛一面去拉四爺,一面尖聲訓斥那些奴才:“還愣著干什么,都不許用鏟斗挖了,改為用手刨。”
其實,皇上說的沒錯,倘若底下有人存活,確實不能用鏟斗挖。
只能用手一點一點的刨,是最安全的。
否則一鏟子下去,容易傷到人。
地震剛開始那幾天,大家都是先是鏟斗小心翼翼地挖廢墟。
然后發覺底下可能有人后,就改為用手刨。
可這不是好幾天過去了,大家伙想著底下沒什么生命了。
加上他們也不曉得這底下有人活著,更不曉得皇后娘娘在地底下。
所以就放肆地用鏟斗鏟。
如今瞧著皇上都親自用手刨,只好讓他們都放下鏟斗。
皇上好不容易醒來,又恢復了記憶。
可不能再讓皇上受刺激,又暈過去就不好了。
蘇培盛訓斥那些奴才,四爺沒說什么。
但對于蘇培盛的阻攔,他一把推開蘇培盛,“誰若是阻攔朕,就給這次的遇難者陪葬!”
一句話,誰還敢阻攔啊。
嚇得蘇培盛不敢再拉四爺,而是改為跪在四爺旁邊,跟著四爺一起刨廢墟。
于是,養心殿就出現了帝王帶領一群人,親手刨廢墟的一幕。
一開始,眾人還以為他們的皇帝陛下只不過是一時興起。
可是直到四爺挖了兩個時辰、四個時辰、八個時辰,都沒有停下來時。
邊上的蘇培盛和其余人,早就挖累了。
可每當他們看見皇上頭上綁著紗布,滿臉塵土和焦黑的痕跡。
深邃的雙眸布滿血絲。
由于傷口的血往外滲出,衣服滿是血跡。
刨著廢墟的雙手,早已傷痕累累,布滿鮮血。
皇上都沒停下,他們做奴才的,又怎么能停下呢。
到了這個時候,旁人是越來越累,可四爺卻是越來越精神。
他就如同機器人一般,不停地刨著腳下的廢墟。
而且,這個期間他什么都沒吃。
當天色暗下,有奴才在養心殿點了燭燈和火把,代表一天過去了。
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而陪同著四爺挖掘的奴才,早就換了兩批。
有些實在是扛不住,疲憊不堪。
還有一些,暈過去了。
蘇培盛也因為疲憊不堪,暈倒過去。
只有四爺,一直在堅持著。
因為,皇后是他堅持不懈刨下去的動力和支撐。
可對于那些奴才來說,沒有什么可以支撐著他們徒手刨那么久的廢墟。
當挖到第十二個時辰時,一旁有人尖叫:“啊!我,我挖到一具骨骸!”
此話一出,所有在努力刨廢墟的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四爺聽了后,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不管紅腫到沾滿鮮血的雙手。
而是走到那具骨骸前蹲下。
四爺先是看了眼骨骸,那是一具只有腰腹以下肋骨的骨骸,一雙腿早已沒了皮肉。
因為被火燒過的原因,是灰黑色的骨架。
而缺少的上半身,被大火燒成了灰燼,成了灰白色的骨灰。
緊接著,他用血跡斑斑的手,沉著冷靜地量著腿骨。
量了一會后,他道:“這個不是她。”
陳彪聽說不是后,想來是養心殿的哪個宮女,就命人把骨骸抬出去處理了。
而四爺,則繼續回到原地,用雙手刨著廢墟。
二十個時辰后,如機械般的四爺,終于在地底下,刨出了一套銀質餐具和一套陶瓷茶具。
茶具下,有一堆灰白色的灰。
四爺用沾了血的指腹捏了捏那些灰。
里面有一些灰,是木頭燒成的灰燼。
然而,還有一些,跟之前那具被燒了一半的骨骸一樣,是骨灰來的。
發現這個問題后,四爺眸光微微一暗,雙手也微微發抖。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失憶的他,將她囚禁在密室后。
屋里有一張桌子,餐具和茶具,就是放在桌子上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認為,這些灰白色的灰,是桌子和她的骨灰?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嬌弱的她,在地震來臨的時候,躲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的無助樣子。
想到這些,他抬頭看著天,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他的眼睛猩紅又充滿了堅定。
“不,不是這樣的,她還活著,她一定還活著!”說著,他就繼續徒手刨著廢墟。
并且,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帝王。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三十個時辰后。
六月十六日,眾人齊心協力,已經將養心殿刨了個遍。
蘇培盛手上包著紗布,走到四爺跟前,小心翼翼地匯報:“皇上,離地震那天,已經過去九天了,咱們的人也已經把養心殿翻了個遍,都沒找到皇后娘娘。”
“且地震后,養心殿著了一場大火,想來皇后娘娘已經......”
蘇培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四爺那雙猩紅到充滿殺氣的眸子給嚇到了。
導致他還沒說出口的話,就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單膝跪地的四爺,一雙膝蓋的衣料都被磨破了。
這三天以來,他一直都是單膝跪地刨著廢墟。
腿麻木了,他也不管,換個膝蓋繼續。
只因他堅信,她還活著!!!
此刻,四爺一手撐地,單膝支撐了自己站起來。
他以原地為中心,轉了一圈,環視著被完全翻了好幾遍的廢墟。
原本形成一座山的廢墟,中間凹陷下去,挖出來的東西,就堆在四周。
陽光照在他滿是灰塵的剛毅臉頰上。
在廢墟連著刨了三天,一刻也沒歇息的他,看起來很疲憊,卻又充滿了成熟男人的責任和穩重。
這種魅力,是即便滿臉灰塵,都掩蓋不了的光芒。
那雙深邃的墨瞳,布滿了鮮紅的血絲。
仿佛那些血絲隨時都會順著眼角滲出鮮血。
面無表情的他,突然勾起一抹笑。
然而,那抹笑卻令人瘆的慌。
似乎,他的心底永遠有一種痛。
且他的眼里有一層薄霧,像是被憂愁蒙上了一層陰霾。
“音音。”他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
喊的時候,他心口一陣抽疼。
下一刻,他突然覺得喉間微腥,一口殷紅的鮮血順著涼薄的唇吐在地下。
跟著,他又吐了一口心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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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放心好了,音音沒死,如她所愿,她已經安全離開了大清,別的就不多劇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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