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四爺收回叩著桌幾的手。
他握拳,裝模作樣的輕咳一聲。
而后淡淡道:“既然回宮了,朕會養你,而這些,便是朕所有的家當和體己錢。”
若音隨意地翻了翻那幾本冊子。
里面有現銀、金條、金元寶、銀票,不計其數,而這些,都記在一本冊子上。
還有些奇珍異寶,分開記在另一本冊子上。
除了這些,有一本冊子登記著一些地產、宅子、莊子、鋪子。
還有一張冊子,記著四爺名下的私人勢力,為首的,自然是血滴子。
看到這些眼花繚亂的動產和不動產,若音覺得她馬上就要成為大清最有錢有勢的人了。
一開始,她以為四爺說的養她,只是每個月固定往永壽宮賞多少銀子。
亦或者她的吃穿用度,他全包了。
不曾想,他把所有家當通通都給了她。
很多男人深情地說出“養你”時,他們所認為的“養你”,不過就是喂飽你,讓你有的吃,有的穿,有的住。
碰到個富有的男人,頂多在這個基礎上,再多拿些錢財養你。
甭管他們有錢沒錢,多數男人不會將全部錢財都交給自家媳婦。
即便給了,也會留私房錢。
尤其是這種封建的大清朝,男人視女人為附屬品、衣服,就更加不可能將全部身家都給一個女人了。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帝王。
男人養一個女人,是一把雙刃劍。
有些說它是蜜糖,有些人說它是毒藥。
在若音看來,那種一點一點的喂養,談不上養,更像是給小費。
這種情況下,男人有足夠的退路。
等到哪一天,他把女人拋棄了,對于那個女人而言,這便是毒藥。
但要是掏空所有的身家,交給一個女人。
一是代表他信任這個女人。
二是他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這種“養你”,就是蜜糖,才是真正的養!!!
曾幾何時,若音幻想過,倘若有那么一個男人,他會給她所有,那么,這個男人一定是個能過日子的好男人。
如果對方剛好是她所愛的話,那就更好了。
但是,當她到了大清后,她覺得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現如今,她看著面前一摞高高的賬本,整個人就像是被浸在蜜罐里。
且不說他能賺多少,哪怕他只賺一兩銀子,他會將這一兩銀子全給她,也足夠了。
這樣的男人,比那種家財萬貫,只分出一小部分的男人要好得多。
此刻,若音就跟做夢似得。
這么腹黑的皇帝,居然這么實誠,她咋這么不信呢?
若音看著一旁的四爺,提出了質疑:“皇上,這里當真是您的全部家當?您就沒有別的私房錢了?”
“私房錢?”
若音解釋:“就是您沒藏別的體己錢?”
對此,四爺坦蕩蕩地回:“全部家當都讓人搬到你的庫房來了,你若是能在朕的養心殿,或者在朕身上翻出一個銅板,算你贏。”
若音:“......”
不會吧,還來真的啊?
她以為只是先拿賬本給她過目,讓她管賬呢。
居然還把這些東西都搬到她的庫房了,這樣讓她壓力山大!
況且,他經過她同意了嗎?真是的!
就在若音琢磨的時候,只聽四爺淡淡道:“反正朕的錢財都交給你了,你便再不能隨便亂跑,否則,朕就以卷款潛逃的罪名,命朝廷欽差捉拿你。”
聞言,若音微微抽了抽嘴角,不樂意了,“合著您在這等著我呢!”
說著,她還嬌嗔地橫了男人一眼。
雖然她嘴上這么說,可心里還是甜絲絲的。
畢竟,被一個男人用所有家當綁住,雖然責任重大,卻也是深沉的愛。
他給了她所有,妥妥的真愛啊!
若音不缺錢,這些年,她底下的產業遍布大清。
且月上帝國的產業,也命專人在一個月前,全部轉移到了大清。
但是,花自個的錢,和花男人的錢,那是不一樣的感受。
女人花自己的錢,花的是成就感。
花爺們的錢,花的是幸福感,和被寵愛的感覺。
當然,這個男人得是合法的,得是自個的!
關鍵是她沒有提出這種要求,是他自個主動交給她的。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感情里,不就是一個愿意管錢,一個愿意被管么?
若音將賬本整理了一下,丑話說在前頭,“皇上,既然您把這些交給臣妾,臣妾就先收下了。但是呢,您要是觸犯了我的底線,我可是會通通還給您,不會再管這攤子事了!”
四爺:“你的底線?”
“當然是,是...”若音也說不出口,只是道:“反正您得說話算話。”
“朕說過的話多了去了,你不說,朕哪知道你的底線?”男人明知故問。
若音咬了咬唇,“就,就是,您從月上帝國回來后,不是昏迷了一陣子嘛,然后醒來的第一天,您說過的話,難道不記得了么?”
“那天啊。”男人故作明白地點了點頭,“你是指朕答應你,給你開醫館的事情?”
若音:“不是。”
四爺故意逗她:“不是這個?那就是命人去宮外給你定做珠寶首飾?”
“哎呀,不是這個,那天您不是說了,只愛我一個,只寵我一個的!”若音急得說了出來。
在若音看來,感情當中容易迷失自我,但有必要講清楚底線。
讓他知道,若是觸犯了底線,會有怎樣的后果。
這樣的話,在他被別人誘惑時,就會想到后果,權衡利弊。
見若音主動說了出來,四爺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這個朕知道了。”
“不過,朕既然把全部家當給了你,你接受與不接受,那可由不得你,因為朕給你的東西,從來就不會收回!”四爺語氣堅定。
末了,還加了一句,“你要知道,旁人想朕這樣待她們,都求不來的,你得知足!”
“您怎么又說這種話,這不是耍賴嘛。”若音想起從前在潛邸的時候,他把管家權交給她。
后來她一氣之下,就想罷工。
那時,他也是這么說的。
他說“爺給過你的,就絕不收回”!
只不過,那時她是讓她幫他管家,現在是將所有都給她,兩種性質不一樣。
想到這,若音忽然覺得自個說錯了話。
就在她心虛的時候,只聽男人幽幽地問:“又說這種話?皇后,你記得了?”
“記得什么了?臣妾剛剛說了什么話嗎?”若音佯裝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羔羊。
四爺眸光緊了緊,“適才你說,朕又說這樣的話,可這樣的話,只有在潛邸的時候,朕才說過。”
聽到這話,若音心知露出馬腳,忽悠不了。
根據多年的經驗,她覺得還是早些認錯為好。
至于會不會再犯,以后再說,但態度要是好的。
若音垂著腦袋,態度良好地道:“皇上,臣妾知錯了,您對我這么好,什么都依了臣妾,可我明明恢復記憶,還要裝做什么都不記得來騙您,我真是個壞透了的女人,我哭,我反思。”
說著,若音攢著手絹,在那傷心的抹淚。
其實呢,眼里一滴眼淚都沒有。
就在她假裝哭唧唧的時候,一雙墨色龍紋靴出現在若音低著頭的視線里。
然后,男人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溫和地對她說:“朕此生最討厭被人欺騙,尤其是女人。但,你獨獨是個例外。”
當若音聽見他這么對她說話時,整顆心就跟觸電似得。
她聽見他問:“何時記得的,怎的都不同朕說?”
“在圓明園的時候,臣妾就覺得莫名地熟悉,回到永壽宮時,開始記起一些零碎的片段,日子久了,就全部都記得了。”若音如實回。
四爺搬正她的身子,雙手固定住她的肩膀,兩人就這般面對面看著對方,“其實記不記得,這些都不打緊,最重要的是你在朕的身邊。”
他注視著她,深沉地道:“當年,朕不該將你軟禁在密室里,如果沒有軟禁你,或許就不會讓你受這些苦。”
若音鼻子一酸,其實,她在意的,不是軟禁不軟禁,是他為何沒有留她。
倘若他開口留她,事情或許才會不一樣。
若音牽了牽唇,輕輕地回:“當年,你明知我要跑,為何不留我?”
聞言,男人微微頓了頓,眸光暗淡,“你一副不缺朕,缺了朕照樣過,甚至可以過得更好的樣子,要朕如何開口留你?”
“可你也從沒告訴我,你非我不可啊?”若音說著說著,鼻子就酸酸的,“你太過冷酷無情,忽冷忽熱,我根本無法向你坦白心中的想法。”
“而你的心,就像是風箏,一不小心,就飛到了別的女人身邊,我又如何在你身邊停留?”
說到激動處,她猛然推開面前的男人,美眸中噙著一汪薄霧,委屈而哀怨地瞪著男人。
四爺走近她,一把拉著她的手,將她的手包在掌心。
他對她說:“風箏線就在你的手里,你只要拉一拉風箏的線,不管朕飛到哪里,都會回到你的身邊。”
若音搖搖頭,堅定地道:“飛走了的風箏,不要也罷,因為即使我拉回了一次,下一次還是會飛走,我只要屬于我一個人的風箏,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已經是朕最后一個女人,為何覺得風箏還會飛走?”男人不答反問。
若音:“可那時你根本沒有給我安全感,你不信任我,還利用我!”
現在的他,她沒話說。
據她所知,他已經好幾年沒碰過別的女人。
即便她去了月上帝國,他都清心寡欲了好幾年。
可以前的他,尤其是失憶時的他,太過冷血無情。
“那時朕失憶了,你失憶不也很矯情,朕何曾嫌棄過你?更何況,朕記得你后,就一直沒放棄尋找你,可你呢?明明記得了,還不告訴朕?”四爺一下就扭轉局面,掌握了主動權,開始申討若音。
聽得若音莫名的心虛,“人家還不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多考驗你一會。”
四爺:“如今驗收的如何?”
“人家還沒好好考驗你呢,你就使詐,讓我全給招了。”若音撅著嘴,問他:“你什么時候看出端倪來的?”
四爺:“大年三十的時候,你吃餃子吃著吃著便哭了,朕便知道你肯定記得了以前的事,因為,以前大年三十,朕就是那樣同你一起吃餃子的。”
“哼,知道了也不說出來,狡猾的黑狐貍!”關鍵他知道她恢復了記憶,面上卻不顯。
背地里卻密謀著事情,讓她吃醋,再套她的話,讓她主動露出馬腳。
要說之前,她還不太明白,他讓珍嬪演戲,試探出她吃醋又能怎樣?
可是現在,她徹徹底底的明白了。
他早就知道她恢復了記憶,所以才故意制造出珍嬪得寵的假象,讓她吃醋。
等她回娘家后,再寫那么一封信,又讓哥哥們配合他表演,他就在永壽宮等她回來,給她制造驚喜。
想起這,若音還是有些不忿,只不過,到底是沒一開始那么氣了。
因為,那些不忿被這個男人的禮物,他的情話的,他溫暖的懷抱給吞噬殆盡。
“音音,你記得朕了,真好。”他抬頭,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在月上帝國時,沒有朕的日子,你過得好嗎?”
這個問題,他一直想問她。
可是她不記得他,問了也是白問。
如今她終于恢復了記憶,他便問了出來。
若音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問這個,正準備嘴硬的敷衍幾句了事,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男人深沉地道:“咱們都別說謊,成嗎?”
聽到這話,一直沒哭的她,眼眶一熱,晶瑩的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從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
偏偏面前的男人先她一步說:“沒有你的那些年,朕整宿整宿地失眠,太醫院給朕開了許多安眠的方子,一開始還管用,可沒喝幾天,朕又開始失眠了。”
“朕時常去永壽宮,每一次,腦海里都會想起有你在的場景,總是對著空曠的地方發笑,嚇得蘇培盛去廟里求了好些護身符。”
“朕一直尋找你的下落,知曉你有可能在月上帝國時,就立馬動身去找你,所幸,你再次回到朕的身邊。”
說著,他的掌心捧著她的臉頰,大拇指拭著她的淚痕,“那么,你呢?”
若音本就因為男人那句“都別說謊”而淚崩。
又聽了他深情的說了一番話,整個人哭成了淚人兒。
她的眼前模糊一片,聲音哽咽道:“沒有皇上的日子里,我明明活得很好,卻沒辦法接受別人的擁抱。不是沒有人擁抱我,而是我不想擁抱別人,因為那里沒有你的心跳。”
說到這,若音靠在男人懷里,將耳朵貼在他的心臟處,聽他心跳里的狂。
那里,他的心跳難得不再沉穩和平靜,而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亦如她現在的心跳,跳得那般快。
然后,她繼續顫顫地道:“當你出現在月上帝國,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明明已經不記得你了,可是心卻跳動得異常。”
“那時我雖不記得你,卻有過一剎那的質疑,我在想,是不是我曾經愛過你,所以你一出現,我還是會心跳得很快,因為曾經心動過的男人,就算很久沒見面,再見面還是會心動吧......”
若音來這好些年了,也不是沒見過優秀的男人。
在月上帝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人追求她。
只不過,真正的喜歡,真正的愛,從來都不是一開始的炙熱如火,而是能夠長久地堅守住自己的那顆心,讓它只為一個人小鹿亂撞。
即便是忘卻了他,忘卻了和他的所有,亦是如此。
而且,那些男人也不過是利用她罷了。
他們不是因為她的醫術,跟風仰慕。
就是因為別的什么。
就連策凌,恐怕也是因為她像他心中的那個故人。
而他,又正需要她去引四爺到準部開戰。
威廉口口聲聲說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卻轉手用她威脅四爺,用來換取土地。
這些倒也罷了,關鍵他們一個個的,不是受過情傷,就是女人如云。
就連虛云那樣純粹的人,一旦沾染上了權利,就開始放縱自我。
這些,通通是這個年代的男人的通病!
她見多了那種很會甜言蜜語,結果生死關頭,卻置女人于不顧的男人。
甚至,不在背后推你一把,就算好的了。
可四爺不一樣,他不善言辭,甚至有些毒舌。
但是每次關鍵時刻,他都會護著她。
這樣的男人,比那些說得天花亂墜,口口聲聲說愛你愛到能夠為你去死的男人,實則愛自己勝過一切的男人要好得多。
可四爺恰恰相反,他鮮少許諾,卻能夠在危機關頭只要她平安就好,他是真正能為她忽視自個性命的那種男人。
若音從來不聽男人說什么,尤其是對方甜言蜜語時,她或許還會冷笑幾聲。
她只看男人怎么做。
光說不做,假把式。
少說多做,真男人。
四爺便是為數不多的少說多做的男人。
他會在遇難時,什么都不說,將她先轉移到安全的地方,自個卻被追殺到受了重傷,到了瀕死的地步。
他會在她生氣時,什么都不說,就把全部的家當給他。
當然,或許世上有比四爺更好的男人,可是你愛不愛一個人,其實心里都知道,感情是一件再直白不過的事情。
真正心悅于一個人,眼底心底都只能容得下他一個,即使有再好的人出現,也都看不見。
因為在心底里,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那一個。
而若音心底里,四爺便是最好的那一個。
這個教她大道理的男人,告訴她不要在人前露出軟肋,否則就給了別人可以傷害她的機會。
還說就算她有軟肋,他也會做她的盔甲。
可是呢,這樣的大道理,他自個深知卻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他做她的盔甲,卻讓她成了他的軟肋。
愛一個女人、讓女人成為自己的軟肋,這兩樣都是帝王最忌諱的事情。
可他通通都做了!!!
他愛上了她,還讓她成了他的軟肋,拿土地從威廉手中換回了她。
雖然后來追回了雙倍土地,那也是他的能力所在。
他護住了腳下這片土地,同時也護住了她。
此刻,無聲勝有聲。
四爺見若音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刺,便打橫抱著若音去了里間。
男人這般舉動,讓若音從感動中清醒。
她不依地道:“我還沒跟你和好呢,你信中寫得那么氣人,我還沒跟你算賬,不能這么便宜了你,你得放我下來。”
本來她今兒回來,是因為看了他的信,找他申討的。
誰知道他又是送親手串的手串。
又是把全部家當都給了她。
還詐出她恢復記憶一事。
接著又真情袒露心聲。
這一出又一出的,哄得她心花怒放,思路全被他給打亂了。
現在才想起來,他信上寫的那些氣人的事兒。
“......”可男人抱著她往里間走,壓根就沒搭理她這茬。
“不行,你快放我下來!!!”
四爺抱著若音到了里間,見她情緒突然激動,到底是放她下來了,“又怎的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反正我很生氣,哄都哄不好的那種,哼!”若音大力推了四爺一把,本來緊抱著她的男人,突然雙臂一松。
并且,她還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這些年,每次她生氣,他都會緊緊地抱著她,任她怎么掙扎都不松開。
她也知道自個力氣不如他,但是女人嘛,生氣時多少會意思意思地掙扎幾下。
最后,他總是會得逞。
但是,像剛剛這種松開她,骨頭還發出聲響的情況,是頭一回!
若音回頭一看,就見男人長眉緊皺,似乎不好受的樣子。
她才想起他說過的,他最近手骨疼痛一事,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若音忙走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衣袖,打量他的手臂,“皇上,你,你沒事吧?”
她的關心才問出,就被男人猛然抱在懷里。
即便心里不情愿,知道中了他的苦肉計,終究是不敢亂反抗了。
他邪邪地道:“朕不這么做,你會乖乖回宮?”
“你就不能親自去接人家回宮么?”若音嘟囔道。
“你當時在氣頭上,朕去接你,你也未必會回宮,況且,朕可以寵你,獨獨回娘家這種事情,朕可不慣你,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朕不想你沒事就往娘家跑。”對此,男人倒是很有底線。
而這話翻譯一下就是:朕不能沒有你,要是慣得你總是回娘家,朕想你了可怎么辦?
接著,他還理智分析,“接你,你不回。綁你,你會傷心。自然唯有騙你回宮。再說了,若不是你恢復了記憶,卻還一直瞞著朕,朕會騙你?光是這一點,朕便可以治你個欺君之罪。”
若音:“......”
怎么有人能將騙女人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其實他說的很在理,要是不騙她回來,即便他去接她,她也不會跟他回宮的。
“好啊,說來說去,倒是臣妾的不是了,那您不如說說,如何治臣妾的罪?”
“嗯...”男人當真沉思了幾秒,才低頭與她額頭相抵,“朕便罰你一輩子呆在朕的身邊,可好?”
不過是說個懲罰,都讓人聽得臉紅心跳。
此刻,近在咫尺的俊朗臉頰,映進了若音如墨般的瞳孔。
不知不覺間,若音嫣紅的唇中輕輕溢出一聲“好”。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小到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
但還是被面前的男人給聽進去了,四爺聽了后,涼薄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著。
緊接著,男人的嗓音發出一串爽朗的笑,“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若音抬頭,就見男人眼角帶笑看著他,他開心得像是打了多大的勝仗。
而她,從未見他這般開心過。
若音:“哼,反正您就是陰險使詐的壞人,將朝堂上那些個野心和權謀,通通算計在我身上,如今又趁著人家分神時,讓我許諾你!”
聽到女人的控訴,四爺眸光深沉的看著若音。
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束溫和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安全而溫暖。
最后,男人深沉的墨瞳,深深地望進了她的美眸。
他居然直認不諱地道:“音音,朕最陰險最壞最大的陰謀,就是讓你愛上我。”
只這么一句話,直擊若音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當她聽見他這么說時,好似所有的氣惱和不忿,通通都消失了。
一個帝王,居然這樣同她說話,是說明她比江山要重要嗎?
偏偏這個男人素來不愛說這些話,一旦說起情話來,簡直要人命!
若音只覺得她的心臟“噗通”直跳。
曾經那顆冷到破碎的心臟,正在慢慢回暖至巔峰,重塑成一顆火熱且跳動快速的心。
偏偏這個時候,他還持續對她進行攻略,“音音,你要知道,朕雖有千萬種野心,但最大是你。”
他的聲音讓人著迷,很有磁性,顯得很穩重,給人一種安全感,感覺很踏實。
若音本就被他的情話所攻略,一顆心也只剩下最后那一扇窗,作為最后的防線。
而男人這一句話,無疑是攻陷她的最后一把熊熊烈火。
一字一句,都鐫刻進她的心底里。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心悸的點,這個點,是無數次傷痕累累,以及心灰意冷后所建起的堡壘。
它被冰封在內心深處,脆弱得如同薄冰,無論旁人如何甜言蜜語、柔情蜜意、深情款款、都無法攻陷它。
唯有與心對應的那個人,不需要重擊,只需要他一個溫暖的擁抱,一句話,就能使這顆心徹底淪陷,為他癡、為他瘋、為他狂!!!
若音望著面前的男人。
不知不覺間,眼前的視線再次變得模糊。
只知道那張俊朗的臉頰,慢慢地低頭靠近。
最后,那張涼薄的唇,落在她嫣紅的唇上。
而她,不自覺間回應了他。
這些年的習慣和點滴,已經滲入到骨髓與血液中。
她習慣了這雙墨瞳的追逐,習慣了與他額頭相抵,習慣了他溫暖的懷抱,以及,習慣了這個男人的吻。
若音慢慢地閉上了眼,任由幸福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彼此擁吻了不知多久,男人才松開她。
他的指腹扣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低沉地道:“你看,你動情了。”
說完,他的眼睛也盯著鏡子里的她。
若音沒說話,她們只是看著鏡子里的彼此,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若音的眼里噙著淚水。
而男人的眼里,噙著深情。
可他們真的只是看著對方嗎?顯然不是,他們是一起看著相同的方向!
看著看著,四爺就從背后抱著若音,他低頭吻著她的發,而后在她耳旁低低地問:“一個月不見,你除了控訴朕,竟是都不說想朕?”
若音靠在男人懷里,眼眸懶洋洋的閉著,“皇上日理萬機,沒有功夫想臣妾,又怎會管臣妾想不想您。”
“閑人怎知忙人多想閑人?”說話間,他已經將她抱著放在了錦被上..................................................
良久后,床帳內響起男人黯啞的聲音:“音音,叫朕的名字。”
“不要。”
“朕失憶時,你不是叫朕的名字叫得挺歡,嗯?”
“那不一樣。”
“怎就不一樣了?”男人追問。
若音:“那是生氣時不帶任何感情地喊。”
“朕想聽你動情地喚一次。”他附在她耳旁,薄唇貼著她的耳垂,深沉地道:“這些年,除了你,沒人敢喚朕的名字,也再沒人喚過朕,久到朕都要忘了。”
最后,在男人威逼利誘下,若音拗不過他。
“禛。”這一聲柔柔的輕喚,似是百轉千回,帶著深深眷念和無限溫情。
“嗯,朕在這。”男人嗓音磁性而沙啞,他還說:“音音,你若不負朕,朕再不負你。”
這一夜,四爺先禮后兵,以振夫剛.........................................................
只不過,不會再像以前那般,不管不顧她的感受。
帝后二人的相處之道,就像尋常夫妻那般,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
天蒙蒙亮的時候,奴才們才進屋備水。
蘇培盛抬頭看了眼漸亮的天。
以往的這個時候,皇上要起來批閱一會奏折,再去上朝的。
今日卻才剛剛歇下。
之前候在門外的時候,他聽見皇后和皇上之間的爭執,說是皇后記起來了。
四年了,皇后可算是回到皇上身邊,也記得了皇上。
作為皇上的貼身太監大總管,他由衷地覺得好。
看來,皇上是要寵皇后好一陣子吧。
不對,要寵上一輩子!
次日清晨,若音隨意翻了個身。
她像往常一樣睜開眼。
枕邊,是一張俊朗英氣的臉頰。
昨夜的事情歷歷在目,光是回想,她的心里都甜絲絲的。
她覺得她們之間的相處,就像是養貓人與貓咪。
每個人都覺得是自己在養貓咪,事實恰恰相反,其實是貓咪在養你。
而她和四爺之間,看似是四爺養著她,其實是她在養他。
她在潛移默化的改變他的習慣和行為。
就好比這一次,她恢復記憶,卻沒告訴四爺。
因為她缺乏安全感,想利用這個機會,考驗四爺。
而四爺看出端倪,理應很生氣,但他沒有,他只是用計讓她承認此事。
能說他們誰對誰錯,誰欠誰的?當然不能。
這種事情若是算得太清,感情也就淡了。
感情里,從來就不會是單方面的付出,或者一方永遠壓倒另一方,除非是單相思。
最好的愛情,便是勢均力敵,棋逢對手。
而若音也一直希望自己能夠擁有勢均力敵的愛情。
她清楚的知道,跨越千年的代溝與愛戀,難得卻也難能可貴。
因為他們來自不同的年代,有著不同的思想。
若音身為一個新世紀的人,想要的是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醒半醉半浮生。
一開始,她因為身在皇家迫不得已侍寢。
可漸漸的,她喜歡上了這個有抱負、有勇有謀、有責任的剛毅男人。
甚至,還愛上了他。
她愿意為了他,去迎合他的天下,迎合大清的規矩和世俗煩擾。
而四爺,也愿意為了她,從一個口嫌體正直,變成一個愿意坦露心聲去哄她的男人。
身為帝王,都很惜命,他卻愿意將她的安全奉為第一,然后才是他自己。
在他的世界里,以及所受的那些教育,都是一夫多妻多妾。
可直到遇見了她,他開始不碰別的女人,也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都說相愛的人會越來越像對方的影子。
而她們彼此間,似乎從未提出讓對方做出改變。
但彼此因為愛,不自覺的心甘情愿為對方變成更好的自己,朝對方心中的理想愛人所靠近。
她們愛的力氣和勇氣,對彼此間的信任和包容,以及相互尊重、相互欣賞,就是若音想要的勢均力敵的愛情。
尤其兩人不同于普通人的身份,他們不僅是夫妻,還是大清的皇帝和皇后。
他們的愛情,不純粹,還摻雜著其它的復雜感情。
身為帝王,諾大的一個大清,傾國之力培養出來皇帝,首要任務當然不是談情說愛,兒女情長。
他的主要職責和首要任務,就是治國,使國家穩定且太平。
然后,都不一定是他自己。
真的愛一個人,是要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想,而不是自私地站在自己的立場。
若音明白四爺的高處不勝寒,也明白身份帶給他的責任和使命。
她明白他不是跟一個普通男人在一起。
所以,她們走在一起,需要一些時間。
而四爺,他明白若音不同于大清女子的獨特想法,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他在治理國家,處理朝政之余,等到大清穩定時,他會滿足她想要的,給他所有。
這個男人會對她說,說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都給她,讓她在他身邊老實待著就行了。
而他也確實做到了,從她這次回大清起,幾乎是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現在,他還把他全身家當都交給了她。
她想,這便是所謂的真正自由吧。
其實,若音一直認為,不犧牲自己而迎合別人,才是最舒服的,是真正的自由。
比起那些教她圓滑處事,跟她講大道理的人,她更喜歡這種寵著慣著她的男人。
因為,誰都可以跟她說大道理。
卻鮮少有人能夠甘愿放棄自我的原則,來遷就她。
尤其這個人還是只手遮天的帝王!
古往今來,愛在皇室是奢侈品。
雖然她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走到現在,那也比一輩子都不知道愛是什么要好。
至于過去的那一頁,能不翻就不翻了吧,翻落了灰塵會迷了雙眼,也會讓她看不清當下的美好。
做人還是糊涂點,過好當下才最是重要。
相愛相守已經很難了,還要求什么呢?
只要他愛她,她愛他,就已然足夠。
想到這,若音看著面前這張臉,笑得眉眼彎彎的。
然而下一刻,男人卻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邃的墨瞳,在睜開眼的一剎那,是銳利且鋒芒的。
但是,在看到枕邊的她時,眸光在一瞬間變得柔和。
“何時醒的?”他慵懶地問。
同時,男人大臂一攬,就擁著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帶到了懷里。
若音:“剛醒。”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音音,再管一陣子后宮吧?”
“嗯?”若音不解地抬頭,管一陣子?
四爺低頭看著懷里的她,“你是朕的皇后,后宮當然由你來管,也只有你能管。”
之前她不在大清,后宮不能無人管。
接著她不記得他了,抵觸此事。
如今不一樣了。
若音沉默了一會,終是點點頭答應了。
之后,兩人都沒再說話。
四爺只是靜靜地抱著若音,就像是擁護至寶。
是的,這個素來勤政的男人,難得在被窩里賴了一會兒床。
大約一盞茶后,兩人起床,若音伺候四爺更衣洗漱。
期間,四爺一臉的清心寡欲,他用非常嚴肅且認真的語氣,對若音說:“朕的手骨痛。”
“啊?”若音心想,昨晚也沒看出他骨頭哪里痛啊?但還是試著問:“那要不要讓蘇培盛他們叫太醫。”
四爺:“他們根本不懂。”
“不會吧?到底是太醫院的御醫,不至于吧?”若音微微有些質疑。
這時,一旁的蘇培盛看不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娘娘,您給皇上瞧瞧吧。”
早上,若音趁四爺睡著的時候,給他診過脈了,還給他看過傷口,都正常得很。
只不過,四爺不知道。
所以,她才想著要叫太醫來看看的。
現在經過蘇培盛這么一提醒,加上她看到蘇培盛朝她擠眉弄眼的,大概明白了四爺的意思。
這個驕傲的男人,無非就是一本正經的求關注唄,這是他獨特的交流方式。
若音只好再給他診脈一次,確認無礙后,才送他到門口去上朝。
在上龍輦前,四爺摁著若音的雙肩,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輕吻了一下。
只一下,似是蜻蜓點水。
“皇上您快些去上朝。”被一群奴才瞧見,若音害羞地推著男人。
四爺心知她害羞,抬手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才轉身乘上了龍輦。
緊接著,龍輦便朝太和殿方向而去。
若音則提著芙蓉燈,站在門口目送著四爺的儀仗隊。
她的眉眼彎彎,嘴角帶著淡淡淺笑,就像是大清的尋常百姓,送自家爺們出門當差。
期間,那個坐在龍輦上的男人,走遠后還回頭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兩人相視一笑,眼里,有的是彼此才能看得懂的情愫。
這樣的一幕,在過去的年歲里,重演過無數次。
看似跟以往一樣,卻又變得很不一樣。
打從潛邸時,若音有時也會這般,提著花燈送他去上朝。
那時,他還只是貝勒爺呢。
只不過,那時若音眼里的愛慕之色和癡情,都是裝的。
每次等他消失在盡頭,她一轉身,眼底里的情愫就被淡漠所取代。
而且,那時四爺面對她眼底里的感情,從來都沒回應過她。
即便他看見了,也是淡淡收回眼神,裝做什么都沒看見,因為他回應不了。
可是現在,若音眼底里的虛情假意沒了,有的是真心實意的歡喜。
四爺不再是冷血無情,視若無睹。
他眼底里回應她的,是同等炙熱的情愫......
不一會兒,四爺的儀仗隊就消失在永壽宮前門盡頭。
若音回頭,眼底里的溫柔笑意不減絲毫。
她笑著將花燈遞給了半梅,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本宮再睡個回籠覺。”
接下來的幾天,紫禁城都在傳,皇上故意把皇后娘娘氣回娘家。
實則趁著娘娘不在永壽宮,在那制造驚喜,把全部家當都搬到了永壽宮。
現在的皇帝陛下,就是做個倒立,全身都蹦不出一個銅板來。
可是五月底的時候,傳聞突變,宮中突然傳出艾兒公主不是四爺親生的!
因為這是一個完整的階段性重要故事,我認為還是一次性全部發完,且發在一起比較好。
然后,收到編輯通知,這個星期有小爆更,具體爆更時間,我再另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