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貴人是個醒目的,她把事情說清楚后,也沒有多留。
只畢恭畢敬地行了禮,就退下了。
然而,莊貴人才離開一刻鐘的時間,外頭就傳來李福康的唱報聲:“毓貴妃到!”
接著,柳嬤嬤就進屋道:“娘娘,毓貴妃求見。”
若音微微蹙了蹙柳眉。
想說今兒個是什么好日子。
怎么一個兩個三個的,都來找她。
懋嬪和莊貴人都是說好的,為了三格格而來。
可這毓貴妃,不會也是為了三格格的事情吧?
但不管怎么說,人都來了,自然是要見一見的。
畢竟,又沒什么深仇大恨。
“叫她進來吧。”若音沒所謂地道。
片刻后,毓貴妃便進來了。
并且,她一進屋,就讓若音眼前一亮。
只見毓貴妃穿著水藍色繡海棠花的旗裝。
她最近應該調養得很好,身子圓潤了不少。
即便是穿著寬松的旗裝,還是將滿族女子的豐腴,和江南女子的風情,完全集合于一身,并且詮釋得淋漓盡致。
彎彎的柳眉,一雙明眸勾魂懾魄。
秀挺的瓊鼻,粉腮微微泛紅,滴水櫻桃般的櫻唇,如花般的瓜子臉晶瑩如玉,嫩滑的雪肌如冰似雪,身材絕美。
從五官到肌膚,似乎每個毛孔著透著風情。
原本蒼白的臉蛋,因為調養的好,已然恢復紅潤氣色。
加上有胭脂的輔助,看起來整個人如桃花般嬌艷。
她的穿著打扮,看得出來都是花了心思的。
看似淡雅,實則精致的衣裳。
以及不淡也不濃,化得剛剛好的妝容。
頭發高高盤起,鈿子戴滿了整個頭。
上面鑲嵌著寶石和點翠,艷而不俗。
這讓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才失去過一個孩子的女人。
反而像是一個積極向上,要在后宮力爭上游的美貌妃嬪。
那個無敵自信的年芷蘭,又回來了!
除此之外,似乎還多了些什么。
至于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若音也說不太清楚。
反正就是有些不太一樣了。
她只記得,毓貴妃失去前兩個孩子時,可是許久才緩和過來。
別說打扮了,就是氣色都不太好。
可是這一次,她卻恢復得這么快。
而若音這幾日出月子后,后宮妃嬪都來請過安了。
只毓貴妃還告病,沒有過來請安。
她便認為毓貴妃這次可能傷到了身子,要很久才能好。
更是認為毓貴妃會一蹶不振的。
不曾想,今兒就來請安了。
而且,毓貴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的女人,掘地重生后的樣子。
“臣妾請皇后大安。”毓貴妃盈盈福身行禮。
若音眸光微微一轉,將視線從毓貴妃身上移開。
她淡淡道:“坐吧。”
毓貴妃笑了笑,在下首的玫瑰椅坐下。
她抬起頭來,鳳眸在若音身上打量了一眼。
而后笑道:“臣妾早該來請安的,只不過我身子素來嬌弱,不然也不會一連失去三個孩子,所以只好拖到現在才來。”
“你還年輕,往后還有的是機會。”若音見她提起這個,便意思意思地安慰了一句。
毓貴妃面上帶著笑,可眼里卻閃過一抹失落。
她輕嘆一聲,道:“我可不指望什么機會了,畢竟我自個的身子,自個最清楚。哪里比得了皇后娘娘,身子恢復的好,阿哥一個接一個生的。放眼望去,后宮這么多人,誰比得上您有福氣,子嗣最多,一個個還很健康呢。”
是啊,之前都怪她太天真,居然覺得皇后是好的。
如今想起來,越發覺得不對勁。
后宮那么多妃嬪,才生了那么幾個孩子。
為什么別人不是不能生,就是生下來的養不活。
不然就是孱弱。
當然,那幾個格格倒是身體康健。
因為是女孩呀,威脅不到這位咯。
若音蹙了蹙眉,為什么她覺得毓貴妃今兒的話,有些話里有話。
可她仔細一瞧,對方還是面帶笑容,和平日里沒什么區別。
只是經過這么細心一瞧,才發現毓貴妃的氣色,好像又沒有剛剛見面時那么好。
更像是用許多胭脂水粉堆出來的氣色。
宛如那些有許多年歷史的老房子。
即便再怎么裝修翻新。
可要是湊近了一聞,還是能聞到一股發霉的味道。
甚至,等到那層新的漆掉落。
還能看到凹凸不平的裂痕,以及藍綠色的斑駁霉跡。
而它的存在,只是堅持讓自己有存在的意義。
當然,這只是若音一瞬間的想法,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
或許,只是她眼花看錯了。
至于毓貴妃話里的意思。
以她多年來對毓貴妃的印象,不至于在這一瞬間被推翻。
歸根究底,只能斷定為毓貴妃一連失去三個孩子,心態有點崩掉了。
這在她看來,是最正常不過的。
如果她失去了三個孩子,指定心態還沒毓貴妃這么好。
當然,她指的心態好,不是別的,而是對生活的態度。
可能早就沒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不像毓貴妃,還能談笑風生。
想到這,若音疏離一笑,道:“什么福氣不福氣的,這后宮里無論是誰,每一次生孩子,那都是九死一生。想當初本宮生大阿哥時,在床上躺到了生,最后還早產了,害他身子骨一直不好,后來還是習武,將他孱弱的體質改善了不少。”
“到了二阿哥,雖說沒那么驚險,但也不是那么順利。就連這次的五阿哥,臍帶繞頸了六圈,哪一回都不是那么輕巧。可本宮每一次都挺下來了。”
她說這些,只是想告訴毓貴妃,沒有絕對的福氣不福氣的,那都是她自個努力得來的。
“可還不是活下來了,不是嗎?”毓貴妃看著若音說道。
要說之前的那些話,毓貴妃的態度不太明顯。
雖然毓貴妃的話說得沒錯,可若音分明聽出一絲不甘心的味道。
仿佛毓貴妃希望她的孩子通通都活不下。
尤其是現在,她還能看到毓貴妃嘴角那抹淡淡的冷笑。
這一刻,兩個女人的眼神交匯在一起。
似乎有一種不言而喻的火花,在她們之間生出一條無法愈合的縫隙,將她們自此徹底決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