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卻忽然自后狠狠拽住了他的作訓服,而下一瞬,他已經快要踩入流沙的身體驟然被巨大的力道拉了回去,跌在了粗礪的地面上……
手掌被地面蹭破,這刺痛卻讓他驟然醒過神來。
再定睛看去,月光下一望無際哪里有一個人影?
根本沒有靜微的身影,而他方才,差點被一處流沙坑給生吞了!
拉他回來的那個副班長,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方才他瞧出來不對勁兒,喊了幾聲厲慎珩都沒有反應,他使盡了力氣才爬起來將他拽回來,此時整個人卻是完全脫了力,冷汗不停的向外冒,本就極度缺水的身體,更是難以支撐……
如果今夜,今夜再不得救,他們倆怕是就要真的葬身荒漠了。
副班長姓汪,叫汪報國,是這個年代很常見的很有時代色彩也很爛大街的名字。
“厲上尉,等我斷氣,你就喝我的血撐下去……”
“你要活著,等著救援的人來,咱們這一群人,不能都死了……”
“總要給他們帶出去,好好安葬了……”
“我聽老人們說,孤魂野鬼無人供奉,是要受欺負的……”
厲慎珩干澀的眼角忽然一片濕潤,他躺在冰涼的地面上,睜大眼眸望著那一輪皓月。
“不會死的,我和你都不會死的,汪報國!”
“到!”
“等我們活著出去了,你就跟著我,這輩子都跟著我!”
他身份何等尊貴,多少人擠破了頭想把家中子弟送到他身邊去,哪怕做個使喚的親隨或者心腹下屬呢?
汪報國這個泥腿子,卻因著這生死相依的淵源,一步等了天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衣錦還鄉,讓你爸媽揚眉吐氣嗎?”
厲慎珩轉過臉看向神識越來越昏沉的汪報國:“汪報國,你要是死了,你媽另一只眼睛也要哭瞎了!你給我活下去,這是命令!”
“厲上尉……我怕是真的不行了……”
汪報國艱澀的舔了舔早已干裂起皮的嘴唇,現在要是有一口水喝,該多好?
溫熱粘稠的液體忽然滴入他唇間,汪報國只覺得精神一振,下意識的拼命吮吸起來……
厲慎珩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極度脫水的狀態下,血液粘稠度增高,汪報國雖然喝的不多,但是也讓他的眩暈感再次的加重。
入夜的荒漠酷寒無比,漸漸又有了風,厲慎珩和汪報國費力支撐著彼此的身體,挪到一處可以擋風的早已風化的破敗短墻后面。
剛虛脫的靠著斷墻預備坐下來,遠處忽然有隱約車聲傳來,二人俱是精神一震。
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是站起身來拼命的揮手呼喊起來。
車聲漸漸的逼近。
誰也沒有注意到另外一個方向,有幾個身影如游魂一般悄然的往后退去……
退了將近十米之后,為首那個男人,終是不甘的用力咬了咬牙,狙擊槍支在地上,他瞇眼,準星瞄準了兩人中,那個身高略高了一些的年輕男人前胸心口……
雪亮的車燈照出那人的輪廓,比在月下還要清楚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