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詞還記得謝瑾瑜曾有一把好嗓子,她擅長昆曲,之前嗓子未曾毀棄時,宋枕詞有幸聽過她唱一場游園驚夢。
她聽的如癡如醉,三日都沒能回神。
只是后來,謝瑾瑜的嗓子忽然就失了聲,等到醫治好,卻再也唱不了昆曲了。
她還記得那時候第一次見到謝瑾瑜,好像也就是靜微這樣大的年紀,安靜嫻雅的像是一株梔子花一樣,干干凈凈的站在那里對著人微微的笑,美好的讓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想去疼惜她。
她記得那時候她還年輕,和秦釗還沒有結婚,聽完昆曲回去之后,她還曾吃醋的逼問秦釗,若是沒有和她訂婚,會不會喜歡上謝瑾瑜呢。
“我剛才竟沒發現,你長的和我認識的一位夫人有些肖像,怨不得我見到你第一眼就喜歡,覺得親近。”
虞夫人在帝都口碑很好,宋枕詞也很喜歡這個低調溫柔善良的政委夫人。
“對了,待會兒含璋帶你去虞家找那位虞夫人討凍傷膏,你就能見到她了,那位虞夫人性子很和善,她定然會喜歡你的,你生的有些像她,她肯定也會覺得很驚奇……”
靜微聽得宋枕詞這樣說,不知怎么的,心頭忽然一動。
那日霍沛東幾人給厲慎珩和她接風洗塵,他們兄弟中一個叫陳景然的,總是盯著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后來借著酒勁兒到底還是沒忍住,詢問她是不是和虞夫人是遠親……
她搖頭說不是,那陳景然還嘀咕了一句;怎么就生的這樣像。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這樣說了,而今連宋枕詞也這樣說……
靜微初時并沒將這些話放在心上,但此時不知怎么的,莫名覺得心頭壓的很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在紛紛往外涌。
依照前世來看,虞夫人的孩子確實和田小芬的掉了包,但是,是阮思雨和虞芳華被換了身份啊,她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那一個。
可是,從沒有人說過阮思雨和虞夫人像。
而阮思雨,在回了虞家之后,還不肯放過她,非要將她置于死地——又是為了什么?
靜微心里那個模糊的,可怕的念頭,一點一點的往外浮,她想要去摁住那個想法,那個離奇的詭異的想法,可是卻根本無法控制……
那些解不開的謎團,那些無法理解的事實,是不是都在指向一個可能……
她的身世,或許并不是她認定的那樣,對她刻薄而又狠毒的田小芬,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她的生母?
靜微不知自己是怎么失魂落魄的離開總統府的,以至于坐在了車上,她整個人還有些怔怔的回不過神來。
車子在帝都寬闊的道路上疾馳,很快,她就會到虞家,再一次見到虞夫人。
她曾在見過虞夫人之后,無數次偷偷想過,如果她有一個這樣溫柔可親的母親該有多好?
她那么的羨慕虞芳華,羨慕阮思雨,她曾以為母愛和親情于她來說,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了。
但……
靜微的眼淚忽然涌了出來,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人有時候不該懷抱太高的期望,也不該那樣的貪心。
她已經擁有了含璋,卻還想要再得寸進尺的擁有渴望的親情,上天會不會懲罰她的貪心不足?
“剛才舅母和你說完話,你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微微,是舅母和你說了什么讓你不高興的話了嗎?”
厲慎珩見她忽然落淚,實在忍不住,將她拉到懷中,放柔了聲音詢問。
靜微搖頭:“我心里很亂,有些事,我想不明白,又理不清頭緒……”
“不如你和我說一說,也許旁觀者清呢。”
在他身邊,她總是能很快被撫平心虛,安定下來。
他的聲音好像把她心底的忐忑不安都趕走了一般。
是啊,為什么要為未知的事情苦惱,不管怎樣,哪怕結果真的讓她失望了,而她,也至少努力了一次,她還有含璋啊。
靜微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還是緩緩開了口。
“含璋,我有些懷疑自己的身世。”
厲慎珩聽她這樣說,卻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情緒反應:“微微,不瞞你說,之前在江城,你爸和田小芬沒有離婚的時候,我就這樣想過了。”
“含璋……你也覺得,我的身世可能有問題嗎?”
“我沒見過這樣的母親,哪怕在農村或者偏遠的地方,確實有很多人會重男輕女,但在我個人的認知里,我總覺得田小芬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太過讓人匪夷所思。”
“含璋,我很久以前曾做過一個夢,夢里面不知是我的前世還是怎樣,我夢到了一些事,而那些事,讓我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說給我聽聽?”
“我夢見田小芬和虞夫人的女兒被人換了,虞芳華其實是田小芬的女兒,而阮思雨,也就是我那個姐姐,才是虞夫人的女兒,后來,虞家把阮思雨認了回去,虞芳華也留在了虞家……”
厲慎珩的眉宇不由得一點一點蹙了起來,這樣的夢,也確實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但是,阮思雨明明比虞芳華大了一歲,田小芬怎么掉的包呢?”
靜微這一句話音還未落,厲慎珩忽地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他眸色驟然銳利清明,握了靜微手詢問;“阮思雨比你也大一歲,對不對?”
靜微點頭:“是,她比我大一歲。”
“那么,你和虞芳華其實是同歲?”
靜微再次點頭:“……上次虞夫人回娘家來小住,正趕上虞芳華生日,我才知道,我們生日也在一天。但阮思雨也是這一天的生日……”
厲慎珩覺得自己大約也有些魔癥了,靜微說的只是一個夢,夢不能當成現實來看。
可他卻又控制不住的往那個方向去想。
依著田小芬這人的品性來看,她這種人自私狠毒,對阮思雨和阮嘉寶都極好,甚至可以說是寵溺。
偏偏對靜微卻這樣。
虎毒尚且不食子,田小芬自己親生的骨肉,怎么會舍得這樣糟踐。
“你安心,我讓夜肆今日就去江城,如果你的身世真的有什么問題的話,我一定會查一個水落石出,這事交給我,你只管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