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留著你這條狗命讓你知道口出妄言是什么下場!”
“若我說的一一應驗,厲少最好也想一想我方才那些話,無憑無據,我也不會隨便拿話來嚇唬你,我知你不是一般人,也不會被我三言兩語蒙蔽,明年五月,咱們就見個分曉吧。”
厲慎珩未再多言,直接離開了這間鄙陋的屋子。
田小芬被夜肆帶人看管起來,dna鑒定報告第二日出來,確如她所說的那樣,田小芬和靜微之間并無親子關系。
但,靜微當真就是她撿來的?父母俱不詳?
厲慎珩讓周從繼續沿著田小芬這條線查下去,而他,答應了三日而歸,就不會對靜微食言。
第三日的黃昏,他飛回江城。
一高的二模結束,靜微此前被玄凌綁去滇南,耽誤了兩月,加上右手不能寫字,左手做試卷總要速度慢一些,文綜卷子最后兩個題都沒有時間做完。
成績出來,她退步到年級第十名,而此前,她一直都是穩居第一。
拿了成績單回來,厲慎珩已經在家中等她,靜微推開門看到他站在廳內等她,在學校一直忍著的眼淚,突兀就掉了下來。
帝都大學國際語言專業門檻極高,素來嚴苛無比,她此前穩居第一才有信心自己一定可以考進去,但是現在,她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厲慎珩看著小姑娘撲到他懷里失聲痛哭,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待看到她的成績單,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二模的成績。
他并沒有出言安慰靜微,她面臨高考,壓力定然極大,讓她哭一場,才是最好的宣泄途徑,也能讓她減減壓。
果不其然,靜微哭過之后,心里就覺得好受了一些,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實在太脆弱了。
她活了兩輩子了,雖然這是第一次參加高考,前途未卜,可也實在不該如此緊張。
班主任都說了,如果她有時間把兩道大題寫完的話,她的成績還是能穩居前三的。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將左手寫字的速度練習的快一些。
畢竟高考只有一次,不會給她重來的機會。
周末這一天半休息時間,厲慎珩就讓靜微把考試模擬卷子這些東西都先拋下,他帶她出去好好散了心。
靜微想到當初在寺廟發下的誓言,本來早該去還愿的,現在他恰好在江城,正能和她一起去。
厲慎珩自然無有不應。
去寒山寺的路上,厲慎珩狀似不經意的詢問了一句:“你那時去寒山寺上香許愿求簽,這塊玉牌……”
他隔著衣衫撫了撫依舊掛在他胸前的那一枚玉牌,碎裂成了三塊,新年在帝都時,他找了能工巧匠重又鑲嵌了起來,依舊戴在身上。
“你說是大師傅給我的,微微,其實,是給你的吧。”
靜微聞言不由微驚,下意識就要搖頭,厲慎珩卻將她輕輕攬在懷中:“我什么都清楚,你別想再哄我,你去寺廟許愿求簽,為的也都是我,你滿心滿眼在意的,都是我一個,我說的對不對?”
她緩緩點頭:“是,在我心里,你確實比我自己還要重要,你那時候在涵口關,邊關戰亂,我心里實在不安的很……”
“大師傅說我去年十一月有一場死劫,給了我這塊玉牌擋災,我問了大師傅,他說這玉牌在佛祖前供奉了幾十年,是很吉祥的靈物,所以我就想,它既然能給我擋災,那應該也能庇護你……”
“所以你就連死都不怕,不管不顧的將這玉牌給了我?”
“我心里想的是,就算我過了死劫,可你若是出了事,我活著和死又有什么分別?”
靜微淡淡一笑,手指摩挲著他襟口的木質扣子紋路:“而且你看,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活著的嗎?大師傅說了,過了死劫,以后就是坦途大道,再也不會有什么風波了……”
“那你可曾想過,如果我活下來,你卻不在了,我又該怎么辦……”
靜微緩緩靠入他懷中,雙臂圈住他勁瘦的腰肢一點一點的箍緊:“我想了啊,我最初想,我要是死了,你將來就把我給忘了,再娶一個門當戶對真心愛你的女孩兒,應該……也會很幸福。”
“可是后來,我又想,那個女孩兒可以拉著你的手,可以親吻你擁抱你和你睡在一張床上,將來還會與你生兒育女,我只要一想到這些,我就難受的不行……”
“所以我決定,我還是自私一點好,如果我當真不在了,你也要記著我,不能忘了我,也不能再喜歡別人,不能像對我這樣對別的女孩兒……”
“原來我家乖寶兒不但是小醋桶,還是個強勢霸道的女大王啊……”
厲慎珩忍不住低頭,輕輕親了親她的鼻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我們會長命百歲的活到頭發白了牙齒掉光……”
她閉上眼,想到上輩子他英年早逝郁郁而終,連一子半女都未曾留下,還談什么長命百歲頭發白了牙齒掉光?
“嗯,一定會的。”她更緊的圈住他的窄腰,臉貼在他的心口處,聽著他的心臟蓬勃有力的跳動——她和他,都不會變成枯骨和一捧灰,他們要,把這世上美好的一切,都看遍。
上香,還愿。
靜微本想再去看一看那位大師傅,但寺廟里的知客僧說,方丈師傅這些日子都在閉關,不能見客。
靜微心內有些失落,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怏怏離開。
因著香火豐厚,寺廟里的小沙彌恭敬的送他們下山去,過山門的時候,正是下午四五點鐘。
霞光萬里從天幕普照籠下,燒的火紅的云朵如鳳凰于飛,沖天飛鳴一般的姿態,讓人震懾的移不開眼。
小沙彌立在山階上,雙掌合十,目送著那一對璧人遠去,他抬眸看天,燒紅的云朵久久不散,似一路追隨著那二人身后,小沙彌慌地垂眸,復又虔誠的閉眼誦念。
此時,帝都。
須發微白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面容肅穆緊張的盯著面前的沙盤。
慈眉善目的明達禪師一手轉動著佛珠,一手飛快的在沙盤上劃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