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虞君謙不敢相信,這些年付雪嬌待謝瑾瑜,還真是沒說的。
“可是今晚的事,她已經露出了狐貍尾巴了,爸爸,您好好想一想,真正的閨蜜,現在這樣的時候,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自己閨蜜病成這樣,她卻跑去勾搭閨蜜的老公……當真是其心可誅!”
虞君謙的眉毛一點一點的緊蹙了起來,無疑,高蘅說的很有道理,今晚付雪嬌的舉動實在讓人意外。
他驀地又想到付雪嬌那一句:當年明明是我先遇到你,先喜歡你的……
這話什么意思?他根本不記得他認識瑾瑜之前和付雪嬌見過面,他也根本不知道付雪嬌存著這樣的心思……
如果說,她說的是事實,那么,這些心思,她竟然就在在心里藏了二十多年了?
虞君謙忽然覺得透骨的寒意直沖頭頂,這樣微涼的夏夜里,他竟覺得說不出的一陣毛骨悚然。
“我去看看媽,您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阿衡,若是你媽醒了,這些事,千萬別讓她知道。”
“放心吧,我分得清輕重。”
“去吧,我自己靜一靜。”
虞君謙看著高蘅離開,他雙手撐在圍欄上,俯下了身子,肩背也塌陷了下來,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高蘅從謝瑾瑜臥室出來,元敏敏卻在樓下等著她。
“大嫂,我心里有個想法……”
“之前厲少那邊傳來消息,是老太太那個遠房外甥女動的手腳,可我現在心里卻在想,那馬翠萍是不是只是個替罪羊,會不會,會不會根本就是付雪嬌……”
高蘅倏然頓了腳步,只覺得一顆心在腔子里跳動的飛快,讓她幾乎要窒息了一般喘不過氣來。
同樣身為女人,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她怎會不清楚。
今晚的一切已經證實了付雪嬌確實對虞君謙存著那種心思,那么,這么多年她還能和婆婆做好閨蜜,她還真是能忍能藏啊。
“敏敏,你讓我想一想,我得好好想一想……”
如果敏敏猜的沒有錯,那這付雪嬌,該是多么可怕!
靜微到江城時天色已晚,她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就上了山去拜訪大師傅。
這一次倒是趕得巧,大師傅云游歸來,正在寺中。
靜微先是虔誠還愿之后,方才去了禪房。
大師傅看到她,慈目中不由就含了笑:“看來,大劫已過了。”
“還要多謝大師傅您指點我。”靜微雙手合攏,跪坐在蒲團上:“大師傅,我今日來,一為還愿,二來還有一事,想求大師傅幫忙。”
大師傅法號慧慈,曾是當年名滿天下的明達大師門下弟子之一。
后來明達大師圓寂之后,他的師弟慧仁拿出師傅生前所立遺囑,接任了主持位子。
而他在云游多年之后,來了這寒山寺,做了這里的主持。
這么些年,他沒有再踏足過帝都一步,確切的說,師傅去了之后,他整整十年循著師傅的足跡走遍大江南北,方才重新振作起來。
師兄弟們都以為他是失了主持職位才會這般消沉,卻沒人知曉,他心里最難過的,根本就不是為了這些虛名。
他只是實在不忍,不忍看著師傅的衣缽就這樣被人作踐了。
但他天性淡薄,不愛與人相爭,師傅剛剛圓寂,慧仁就急不可耐的要上位,他不愿在師傅靈前擾了師傅的清靜,因此在喪儀之后,他就直接離開了帝都……
這些年,他偶爾也聽聞了一些慧仁的行事,慧仁在帝都名聲也起來了,但還算暫時沒做出什么有損師傅威名的事來。
靜微將自己所求說完,慧慈不由得緊蹙了眉:“小施主,你知不知道你所求的這些,要付出什么代價?”
“我不怕,大師傅,我今日就實話與大師傅您說了吧……”
靜微緩緩伏下身子,輕輕叩首之后,方才抬起身子看向大師傅:“大師傅,我是多活了一輩子的人……”
“竟會如此,竟真有此事,我云游四方多年,自認也算有幾分見識,佛家講究輪回一說,老和尚也曾有幸,遇過兩三次奇事,但像你所說這般,卻真是平生第一次聽聞……”
“若不是親生經歷,我也不會相信這些,大師傅,我聽人說,佛家有一卷經文,聽了誦經之人,會在夢中回到自己的前世,大師傅,求您成全我的這個心愿……實在關系極大,有些事,我必須要弄清楚……”
慧慈大師久久不語,靜微俯身叩首,以額觸地,一下一下,漸漸額上一片通紅。
慧慈大師終是沉沉嘆了一聲:“你命格尊貴,將來必要一飛沖天,我實在不忍心看你這般……你可知,人的命數都是天定的,你有所求,就要有所失,你真的想好了?”
“大師傅,比起我失去一些東西,我更愿意自己能幫到他,上天讓我重活一次,難道不是彌補上輩子的遺憾的嗎?如果重活一次,仍要看著悲劇重演,那么我重活一次又有什么意義?”
“哪怕我會折壽,仰或殞命,但若是這輩子我改變了他的命運,他可以壽終正寢圓滿一生,我又何懼?”
靜微說到此處,眸中已經是一片閃亮:“大師傅,我欠他實在太多,哪怕要為此賠上我的一條命,我也心甘情愿。”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勸你,你隨我來。”
靜微大喜,立時又俯身叩頭:“大師傅,多謝您了!”
慧慈心內輕嘆一聲,也許這就是天意,既然天意如此,他又何必違逆呢?
上一次那死劫,這孩子都安然無恙,那么這一次,想必也會否極泰來吧。
檀香輕裊,浮起在半空,雕花樓空的窗格里,有淡淡迷霧一樣的陽光透進來,陽光里有輕塵在飛舞。
靜微垂眸跪坐,慧慈輕聲誦經,她漸漸似墜入浮沉夢中,前塵往事,一并涌入。
她又看到了滿城的縞素,飛舞的紙錢,幾乎要遮蔽帝都的整片天空。
她看到那金絲楠木下葬,僧人跪坐誦經,她看到了厲夫人幾次哭暈在墓前,形容憔悴,一夜白發。
畫面再次變幻,卻是她從未看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