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的眼睛總是亮閃閃的含著奪目的笑意,她的整個世界都被江沉寒填滿,再裝不下任何人事。
他也讓她哭過,撕心裂肺的哭過,天塌了一般的哭過。
可只要他對她招招手,喊一聲宓兒,她就會含著淚歡笑著又撲到他的懷中去。
他不能否認,他喜歡她的模樣,喜歡她全情投入只愛著他的樣子,喜歡她委委屈屈卻也配合著他所有的喜好任他在床上為所欲為的樣子。
他有過不少的女人,比她更會討好他的女人,多了去了。
可他往往很快就會厭倦。
唯獨她,分分合合了數次,卻好似心里還沒有徹底的完全割舍。
“江沉寒,我不愿了,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最厭煩糾纏不清的女人,而你,更不會去糾纏于人……”
“你想多了。”
江沉寒冷冰冰打斷她的話:“你覺得我會放任你這樣在娛樂圈繼續丟人現眼下去?”
“那么,你覺得你把自己從前的女人,給你生了一個孩子的女人放在自家的娛樂公司,你未來的妻子,可以完全不介意么?”
“這些事用不著你來操心,我也不認為,我將來的妻子,會氣度小到連一個過去的不會再有瓜葛的舊人都容不下。”
過去的。
不會再有瓜葛的。
舊人……
六年時光,如夢消逝。
她就算是把一顆心都拿出來,得到的也只會依舊是這樣的下場。
“好,今日的話,但愿江少您牢記在心。”
她真的覺得太累了,她緩緩閉上了眼,她的臉依舊是那樣的平靜,連絲毫的起伏情緒都沒有。
她能聽到她血管里的那些血液在緩慢的流動著,有什么東西,原本根深蒂固的東西,就那樣徹底的連根拔起,帶著血肉,徹底的拔起了……
真好。
這樣真好。
她以后,再也不會疼了吧。
“你好好養傷。”
“解約的事情我會讓人處理妥當,你后續的工作安排,會從半年后開始,這半年,你好好休養即可。”
“我會安排護工來照顧你,你之前的房子不用住了,新的居所我也會讓人安排,宋宓兒,和你那些骯臟凌亂的過去,徹底告別吧。”
他說完,沒有再作任何的停留,轉身走出了病房。
門關上那一刻,宋宓兒的眼淚忽然決堤涌出,可她咬緊了嘴唇,她不肯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這是最后一次,從今往后,她再也不會為他落淚了。
江沉寒沿著長長的走廊向外走,一直走到電梯門口,他點了一支煙,濃烈的煙霧將他體內莫名的煩躁盡數壓了下來。
電梯到了,他走進去,四面干凈耀目的鏡子里,是他稍顯落拓的樣子。
他夾著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那個自己,讓他覺得這樣的陌生。
那個人的眼睛里有著煩躁的躁動,濃濃的戾氣,不悅,甚至夾雜著一些說不清楚的低落情緒。
他將煙蒂摁滅在電梯里放置的煙灰缸中,他抬起手,狠狠抹了一下自己的臉。
他不喜歡這個陌生的自己。
他喜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他不喜歡被人操控了喜怒哀樂。
他放下手,他看到鏡子里那個自己熟悉的江沉寒。
對,就是這樣,他睥睨眾生,操縱一切,誰都休想,左右他的想法和行動。
江沉寒邁步走出電梯,穿過低調恢宏的前廳,在俯身鞠躬的侍應生中,目不斜視的走出金色旋轉大門,走下臺階。
初春的風中,程曼穿淺駝色的風衣料峭站在一株花樹下。
微風將她長發吹的有些凌亂,她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一個背影,就讓人覺得心憐。
江沉寒把心頭那個影子用力按了下來,他走下臺階,“小曼……”
程曼倏然回頭,黑亮的眼瞳中漫出歡喜的光芒,可眼圈卻又一點一點的紅了,她似是有些慌亂,手指緊緊攥著方包的帶子,踟躇著,不敢上前。
她冒昧的等在這里,也不知道江沉寒會不會生氣。
昨夜她幾乎一夜未能安睡,一大早就又跑回來了夜色,她也不知道她在等著什么。
也許是一個死刑通知,也許……
會是柳暗花明。
“在這里站多久了?”江沉寒走過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涼,他手指收攏,將她的小手暖在掌心里。
程曼的心立時安定了下來。
“也沒有多久,昨晚你走了沒回來,我有點擔心你……”
程曼咬了咬嘴唇:“你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江沉寒笑了笑,將她鬢邊的一縷頭發掛在耳后:“怎么會。”
“昨晚,是出什么事了嗎?”
“一點小事,你不用擔心,吃飯了嗎?”
他接著問,顯然不愿提起昨夜的事。
程曼知趣的沒有追問,搖搖頭:“沒有,我早上醒來就直接過來了……”
“一起去吃吧。”
江沉寒攬住程曼細細的腰,穿過那些香氣襲人的花樹向外走去。
程曼將臉輕輕靠在他的臂上,她嗅到了淡淡的藥水的味道,她什么都沒有說,也沒有追問。
她知道,有的時候,刨根究底,會更讓人生厭。
而她的不問不追究,卻會讓江沉寒更心中愧疚。
昨夜一夜的輾轉反側,她終于深刻清晰的明白,她是不可能離開江沉寒的,她也是不可能忘掉他不愛他的。
既然如此,那么不如打起精神來好好的面對。
不管怎樣,程曼并不覺得自己沒有勝算。
首先她是江沉寒過了明路的女朋友,其次,江家人簡直對宋宓兒深惡痛絕。
這也是為何,往往豪門就算不肯接受一個出身不堪的兒媳婦,可也會要那個孩子,但江家,卻連宋宓兒的孩子都不肯認的緣故。
程曼很理智,她明白自己現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做一個合格的盡職的女朋友就夠了。
宋宓兒那邊,她更是要穩如泰山不管不問。
她相信,江沉寒只要和宋宓兒再鬧出來一點什么,江家的那些長輩只會比她更著急。
畢竟,因為宋宓兒,江家折了一個極其出眾的三老爺,總不能再折一個悉心培養的繼承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