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的人?他又不是神仙,有金剛不壞之身,他為什么不會死?”
趙承巽牙根緊咬,臉側的肌肉都在抽動:“你們說的再怎么天花亂墜,老子還是那兩個字,不信!”
戚長灃輕輕笑了笑:“趙承巽,他活著的時候你不是也挺能作踐他的嗎,他死了不該正和你意才對?你又假惺惺的做什么呢。”
“我和他之間的事,我和他自會解決,就算我恨他想他死,也該是我親自動手……”
“趙承巽,沒人有功夫陪你演戲,開槍的人捉到了,你要是真的,念著他推開你為你擋子彈的情分,你就去殺了那個人,為他報仇,也讓他安心上路吧。”
戚長灃說完就走了。
趙承巽忽然像是整個人都垮了一般,他的肩背也佝僂了下來。
死了,他曾無數次想過讓他死,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這么突然。
趙承巽這一刻竟是忍不住在想,戚長烆死之前,有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有沒有……留給他只言片語?
如果,如果昨夜他跟著車子一起離開……
如果那時候他一起走了,至少在戚長烆死的時候,他還在他身邊。
可是,沒有如果,他沒有跟著車子一起回去,他要等著那個開槍的人被抓到他要親手一刀一刀剮了他……
他從沒想過他會真的死,他壓根就沒想到他會死!
他是戚長烆啊,他曾恨之入骨,實則心底卻也嘆服自己不如的戚長烆啊。
就這樣死了?
死在不明不白的下三濫的渣滓手里,就這樣窩窩囊囊的死了?
趙承巽不知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戚長烆的尸體前的。
他的遺體上依舊白布,只是不是那塊染透了鮮血的,重又換了新的。
也許是他身體里的血已經流光了,所以這塊白布干干凈凈,沒有一絲血跡。
趙承巽木然的將白布掀開,戚長烆閉著眼,臉色是失了血色沒有生氣的灰白,連嘴唇,都是死灰色。
他此刻看起來很平靜,臉上也沒有痛苦的神色,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趙承巽之間有些顫栗的緩緩落下去,他想要摸一下他的臉,可他竟然不敢,他害怕自己手指觸到的是一片刻骨的冰寒。
“趙承巽……你什么時候才能對我溫柔一點啊。”
他隱隱想起,這是戚長烆與他最后一次糾纏之后,他照例讓他穿褲子滾蛋時,戚長烆臉色慘白趴在床上,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再然后見面,就是昨天深夜,他開車趕來,將他推開,為他擋了子彈。
他們沒說一句話。
戚長烆最后留給他的,只是那兩個字‘小心’。
他這樣的人,生下來就注定了要做南疆一手遮天的人,他想要什么,易如反掌,可卻偏偏折在他這個性子又臭又倔的人手里。
如果當年趙家沒有遭逢變故,他不被貶斥到南疆,他也就見到戚長烆不會和戚長烆認識,而戚長烆,如今依舊還是南疆最炙手可熱的掌權者,依舊過著他隨心所欲烈火烹油一般的錦繡人生。
而不是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敗軍散兵的槍口下。
只是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戚長烆……”趙承巽終究還是輕輕碰了碰他冰涼的臉。
甚至到這一刻,他腦中竟還閃過一抹幻象,戚長烆忽然睜開眼對他笑的賤兮兮的,指著他得意洋洋:“哈哈,我就知道你會為我難過,你心里也不是那樣討厭我的……”
可終究還是沒有。
他難得這樣安靜下來,甚至在他撫摸他的臉的時候,都沒有任何反應。
趙承巽想,如果戚長烆這混蛋活著的話,他這樣摸他一下,他一定激動興奮死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他得寸進尺的嘴臉。
趙承巽移開手,他最后看了一眼戚長烆的臉,他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將那白布緩緩的拉好,蓋住了他的臉。
戚長烆,如果人還有來生,如果我們還能再次遇到彼此。
我想,我會努力的對你溫柔一點,對你,更好一點。
戚長烆中彈身死的消息傳到總統府,厲慎珩震怒,嚴令徐慕舟將幕后真兇一個不落全都挖出來。
戚仲威與他的下屬,似乎也知曉了戚長烆身死他們的末日就要到來,開始在南疆瘋狂作亂。
趙承巽著人將那日開槍的兵卒押到戚仲威如今蟄伏的私宅外,他親自下令,一刀一刀將那兵卒活活剮了。
慘叫聲直沖天際,戚仲威身邊下屬無不膽寒,是夜,就有無數小兵悄悄的倒戈投誠。
他們本就是任人驅使而已,本也就沒有罪大惡極的過錯,徐慕舟自然來者不拒。
戚仲威知曉大勢已去,長子成了半殘廢,余下兩個兒子也死的死逃的逃,他這樣一把年紀,難道還去做階下囚任人羞辱?
一顆子彈了結了自己性命。
戚長灃與婷婷本就無心權勢,在長兄死后,戚長灃更是心灰意冷,在長兄葬禮之后,帶了婷婷遠走異國,終生都不曾再回來。
厲慎珩曾有心讓戚長灃接手戚長烆昔日的職位,繼續掌控南疆。
但戚長灃卻直接婉拒了,他不熱衷權勢名利,余生最大心愿,也不過是想要和婷婷安度余生罷了。
厲慎珩沒有再為難他,在他們夫妻二人離開之前,以總統夫人的名義,送了林婷婷一筆豐厚到令人咂舌的嫁妝。
只是,這份嫁妝再豐厚,與整個南疆比起來,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如今,整個南疆已經收歸總統府,收下這份嫁妝,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因此,戚長灃與林婷婷并未拒絕。
戚家除了這兩兄弟之外,再無后人,南疆軍權,自然收歸中央。
南疆綿延了數百年的戚家,就此寂寥。
戚長烆的葬禮十分隆重。
只是再隆重,他也看不到了。
厲慎珩一向與他關系和睦,得知他的死訊后,頗是痛心難過,連著幾個月,提到南疆,提到戚長烆,還是會情緒低落。
戚長烆下葬之后,趙承巽忽然向徐慕舟提出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