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微望著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憾生,淋雨加上槍傷,他是因為高燒才支撐不住暈厥過去的。
“夫人,我們少主對無雙小姐,真的是一片真心……”
“是啊,夫人,就求您看在我們少主的一片癡心上,成全了少主吧。”
靜微的目光緩緩從憾生的臉上移開,她輕輕搖了搖頭:“有些事,不是我想成全就可以成全的,你們少主,千不該萬不該……”
靜微想到厲慎珩痛心震怒的樣子,又嘆了一聲:“阿左阿右,帶你們少主回金三角吧,以后,都不要再來了。”
“夫人……”
“走吧,回去吧。”
靜微站起身,最后看了憾生一眼:“讓他回去好好養傷,別辜負了玄凌生前對他的期望。”
阿左阿右只得應了:“是,夫人。”
憾生走的時候,帝都的清晨有著熹微的晨光,連綿的小雨下了一整夜,待到這會兒方才緩緩的停住了。
無雙躺在床上,廊檐下滴滴答答的雨聲像是敲打在人的心上,她隱約聽到車聲響,知道大概是憾生要離開了。
她閉上眼,恍惚的又是那一夜,他在她耳邊對她說,無雙乖,叫我的名字……
心頭好像爬過了澀澀麻麻的感覺,無雙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怔怔的坐了一會兒,忽地又赤著腳下床直接奔到了窗邊。
厚重的窗簾拉開了小小的縫隙,在那晦暗不明的熹微晨光里,無雙看到了薄霧青煙繚繞中的那輛黑色車子,正在緩緩的駛出她的視線。
“少主,您醒了……”
阿左忽然驚喜的出聲,憾生強撐著起身,“阿左……這是要去哪?”
他的聲音一片暗啞,嗓子灼燙難受,好似被人塞了一把將熄的炭一般,發出每一個音節,都艱澀而又痛苦。
“少主,咱們回滇南去,咱們再也不要回來了……”
“停車。”
憾生說著,忽然劇烈的咳了起來,阿左忙輕拍著他的后背:“少主,您何苦呢……”
總統府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少主跪了一天一夜,無雙小姐連見都不肯見少主一面。
虧得少主這些年這般惦念著她,只差沒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了。
可又有什么用呢,她根本就是個焐不熱的石頭人!
“停車……”
憾生再次開口,拔高的聲音,讓他咳的越發劇烈,阿左只得示意司機停車。
車子在清晨的薄霧中停下,憾生伸手,將車窗緩緩降下了一半。
他透過降下的車窗,往主樓的某一扇窗子望去……
無雙在看到車子忽然停下來時,就連忙躲在了窗簾后。
她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衣襟,脊背貼在墻壁上,她明知道,憾生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畢竟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可她卻還是莫名的緊張不已。
憾生望著那扇窗子,那微微開了一線的窗簾后,永遠不會有她的身影出現的。
他明明知道,他明明再清楚不過。
可他此時,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徒勞的等著什么。
那些失望,還不夠么。
他輕聲的詢問自己,答案明明已經那樣的清晰,真切,可他卻還存著最后的一絲希冀。
“少主……走吧。”
阿左阿右心中難受無比,他們家少主這樣的人物,天底下什么漂亮尊貴的女孩子匹配不得?憑什么就要被人這樣的糟踐一片真心?
憾生卻仍是望著那扇窗子,不知望了多久,仿佛晨起的陽光將那薄霧都沖散了,仿佛他自己,快要凝固成石塑。
他終于還是放棄了。
長睫垂下來,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憾生的唇色一片慘白,“走吧,回去。”
車窗一點一點的升起來,車子緩緩的發動了。
無雙好似隱約聽到了車聲,她知道,這一次,憾生是真的要走了。
而這一次,他離開帝都,也許這輩子,她和他,都不會再見面了。
無雙緩緩的轉過身來,透過窗簾的縫隙,她看著載著憾生的車子遠去,駛出了總統府的大門,再也不會停下,再也不會回來。
無雙像是在看著自己忽然被斬斷,突兀結束的青春,心頭,竟是一片空落落的疼。
一切,都結束了……
就這樣,結束吧。
草兒將那些小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細細的摩挲了許久,又一一放回了箱子中。
最后她取下的,是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那一枚玉墜兒。
也是她,最喜歡的一樣首飾。
草兒握著那羊脂白玉,握在掌心里握了很久很久,直到那玉石都有了些許的暖意,草兒方才戀戀不舍的松開手,將那玉墜也放入了箱子中。
傭人敲門,端了燕窩羹進來,見她在整理東西,就笑著說了一句:“小姐要收拾東西,何必自己親自動手呢……”
草兒笑了笑:“你去忙吧,我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對了小姐,徐家的少爺過來了,正在樓下和夫人說話呢,您要下去嗎?”
草兒怔了一下,卻又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
她話音還未落,門外又有傭人道:“小姐,夫人讓您下去呢,徐少爺說是找您有事兒。”
草兒一顆心驟然亂了起來,她神魂不定的將箱子胡亂收拾好,應了一聲,就穿了外衣下樓來。
“小白找你問無雙的事兒呢,你們說話,我去你爸爸書房給他送點水果。”
江蘋拍了拍女兒的肩:“你過兩天也去總統府去看看你無雙妹妹去。”
草兒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江蘋就拿了廚房備好的水果離開了。
“草兒,我們出去走一走吧。”
徐汀白的聲音有些低沉,往日總是意氣風發的人,此刻卻形容憔悴,讓人看了,也心里頭難受。
“小白哥哥,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
“草兒,這些年,我總是給你送生日禮物,是不是給你造成困擾了?”
草兒輕輕笑了笑:“小白哥哥,我心里只有感激,感動。”
徐汀白望著安安靜靜站在那里的草兒,因著打小身體不好,她臉色總是透著一些蒼白,此時垂眸乖巧的站在他面前,更是讓人想要多憐惜她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