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重撥了第幾次,直到她的手機提示電量不足,那邊才忽然有人接了起來:“喂。”
“憾生……”
無雙只覺得方才還緊緊揪著的那顆心,在聽到他的聲音清晰傳來那一刻,驟然就落定了,無雙軟軟癱坐在床上,鼻子一酸,忍不住的就嬌聲撒嬌:“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我嚇死了……”
“嗯。”
“我可害怕了憾生,我不敢睡了……”
“我明天還有事,必須要休息了。”
“憾生?”無雙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有些驚愕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如果沒其他的事情,我先掛了。”
他說完,停頓了約莫有三秒鐘,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無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被掛斷的手機,一時之間,她竟有些錯愕的分不清,這仍是在那一場噩夢中,還是確實是現實。
憾生他不會那樣冷冰冰的語調和她說話,他也不會,在她說害怕,不敢睡覺的時候,連問都不問她一句,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無雙捏著手機,她怔怔的盯著已經黑掉的手機界面,她忽然之間覺得心頭一片茫然,好似連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她該怎么辦。
過了不知多久,無雙聽到了雪粒打在窗戶玻璃上的聲音,她赤腳下床,走到窗邊。
不知什么時候,又飄飄灑灑的下起了雪,帝都的冬天可真是冷,但是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無雙卻覺得暖如春日。
無雙握著手機,又一次撥了憾生的號碼。
可是這一次,她聽到的就是那一句陌生冰冷的語音提示。
他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無雙在窗子邊站了一會兒,忽然轉身走到了梳妝臺前。
她拉開梳妝臺的抽屜,從最里層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
打開就看到了那枚梨形鉆戒,無雙望著那枚戒指,眼圈漸漸的紅了,可她緊緊咬著嘴唇,不肯讓自己掉下淚來。
他上次來帝都,陪她過圣誕節,他說了讓她相信他。
她會相信他,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說什么,不管現在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變故,她都不會動搖。
她相信這世上,除了父母親人之外,誰都會傷害她,但是憾生,是絕不會的。
是的,她相信他,就如她相信自己一樣,她堅定不移的相信著他。
房間里燈影沉沉,數道人影立在那里,卻無半點聲息。
那端坐在主位上的年輕男人,白衣黑褲,清雋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只是,那平日里溫煦如春風化雨一般的神色,在此刻這間密室里,在自己的心腹之人面前,到底還是全然的泯滅無蹤了。
“父親他,還真是偏心呢……”
那年輕男人,終是開了口,“這些年我做牛做馬,餐風飲露,忍了多少氣,吃了多少苦頭,難不成到頭來,我們母子,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依我說,您當初在確定他的身份之后,就該和金三角那些不服他的人聯手,直接殺了他,絕了這后患。”
“是啊,您就不該讓您父親知道他的存在,他老人家本就對他們母子心存虧欠……”
楚煜緩緩的笑了:“父親他現在一門心思想著怎么補償大哥,恨不得把錦繡江山都捧到他面前去,我這個做弟弟的,也不過是個踏腳石而已。”
楚煜說著,緩緩站起身來:“只是父親他一腔愛意,人家也未必領情。”
“您可千萬不要這樣想,咱們楚氏雖然沒辦法和A國比,但經營這上百年,也早就江山穩固了,誰不想做萬人之上的那一個?金三角少主聽起來是尊貴無比,但卻也不過是厲家的看門狗而已,可他若是認祖歸宗,當真當了太子爺,那可就是萬人之巔了,煜少,您不能低估了人的貪欲……”
“我可從來沒小看過這個哥哥。”
“現在老爺子生了這樣的心思,您必須要做點什么了。”
“不急。”
“煜少……”
“這數萬國土,原本就是楚氏所有,如果能將整個滇南都收歸楚氏,楚氏列祖列宗就會知曉,我楚煜才是那個真龍天子。”
“他想讓我為他們母子做嫁衣裳,我又豈是坐以待斃之人。”
黯淡燈影下,楚煜緩緩猙獰一笑:“他不想好好的做一塊踏板,那我就讓他,徹底的變成一塊廢料。”
“煜少,您該早做籌謀了,老爺子上了年紀,越發的兒女情長起來……”
“是啊,咱們楚氏,國祚綿延百年,可不能毀在今時,列祖列宗拼命打下的江山,可萬萬不能拱手讓人了……”
“諸位,你們輔佐我多年,我楚煜記著諸位的恩情,待來日,楚氏百年心愿了結,諸位都是一等一的功臣,我楚煜,絕不會讓諸位的心血付諸流水!”
楚煜眸中一片決然狠厲,如果父親大人還是執迷不悟的話,他想,這二十來年的孝子賢孫他也做夠了,做到頭了。
總統府這些時日,氣氛漸漸緊張了起來。
徐慕舟和秦九川等人出入總統府,與厲慎珩會面,一談就是一個下午。
徐家在滇南多年,秦九川也是滇南的女婿,這兩人在滇南都有根基,如今滇南不穩,自然要倚重兩人。
“那楚訓派來的人都快把金三角的門檻踏破了。”
徐慕舟點了一支煙,眉宇深鎖:“楚氏小國本就和滇南同宗同源,根深蒂固,滇南無數平民都有親眷在楚氏,說起來,于他們來說,滇南是A國還是楚氏的,并無太大分別。”
“憾生那邊怎樣了?”
“一如既往,雖然楚訓派來的人都被他趕了出去,但卻也沒徹底撕破臉。”
厲慎珩的眉宇一下深凝了起來:“慕舟,九川,滇南的事情不能再這樣擱置下去,你們二人,去滇南走一趟吧。”
“我們也正有此意,憾生到底和楚訓是親父子,就怕他一念之差……”
“我和慕舟今晚就動身,憾生這孩子,這些年,咱們雖然見的不多,但看金三角什么樣貌,就知道他心性,父子天性是人倫綱常,也情有可原,只是家國大事面前,必須得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