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就在所有子的震驚之中結束,他們看著站在臺上那個云淡風輕,從容優雅的男子。他被正午最炙熱的陽光籠罩,讓他整個人都多了一層朦朧感。
看著他的人都有一種這個男人深藏如水看不懂的感覺。他才華橫溢,卻喜惡分明,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不惜得罪諸多以隱世著稱的愛菊之人,也張口就貶低;他清貴雍容,卻從來不遮掩自己貧寒出身,長于婦人之手;他驚世艷絕,沒人看不出他將會是朝中最明亮的一顆星星,不出二十年,那宰輔之位必然屬于他,可他卻從不張揚驕橫,反而于官場格外的謙和,為人處世,即便不足半年,但與他共事的人,包括當初參他的翰林院院士也嘆如沐春風。
然而,就這樣一個仿佛璀璨珍珠習慣收斂自己的光芒的男子,他總是無時無刻的一次次刷新世人對妻子的概念。偏偏他的妻子除了幼時撫養他以外,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榮耀和利益,他甚至可以為了妻子拒絕郡主的主動求愛。
他的高潔,他的忠貞,他的德行,他的品質,和這個時代出入不小,可卻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今日所有參加了這場比賽的子。
他站在那里,清風吹動著他的墨發與衣袂,他微微上揚的弧度沒有改變,但眼底的疏離盡數散去,他們的目光看到一個穿著與他差不多的少年走向他,而后他的目光柔和的仿佛陽光都遜色了三分。
看著相依漸行漸遠的兩人,那背影不出的風華絕代,一種超越世俗的風骨,正如他們杏色的衣袍散漫出來的日光一樣射入人心。
“人家都炫富炫權炫勢炫才的,你這天天炫妻,你也不怕丟人。”容她矯情一下,雖然她很享受溫亭湛這樣心口不離的愛著她,但她還是要假裝矜持一下,畢竟眾目睽睽的。
“何處丟人?”溫亭湛伸手攬著夜搖光的肩膀,“每個人都恨不能讓世人皆知自己最驕傲所在,我亦然。”
“我阿湛,你這天天甜言蜜語不重樣,你就不怕把你腦子挖空了,等到日后把我養成了習慣,你卻不出來,我嫌棄你嗎?”夜搖光白了他一眼。
“我可從不曾對夫人甜言蜜語。”溫亭湛一本正經道,“我沒一個字都是情不自禁,對夫人的情不自禁,我想只能在我生命的盡頭才會停歇。”
夜搖光覺得她的臉都熱了,哪有人能夠把情花的這么理直氣壯!她覺得她不能再和家伙下去,不然她得鑿開地面,尋條縫兒鉆進去。
“我餓死了,我們快去吃飯!”夜搖光哼了一聲,就推開溫亭湛,先一步朝著他們的院子而去,肯定有人給他們備下了午膳。
文賽結束了,中午已經過了用膳的最佳時間,加上許多事情需要書院的夫子善后,所以晚上還有個結束慶祝晚宴,夜搖光和溫亭湛自然是要有始有終,參加完慶祝晚宴再離去。
吃完午膳,兩人消食一會兒,就各自午休。
倒是元霆有些按耐不住:“你到底何時動手?”
“我已經動手。”岳書意整理著他的文書。
“已經動手?”元霆蹙眉。
“如溫亭湛這般人,對付他不得不謹慎行事。”岳書意抬眼看著元霆,“從朝中抓他的把柄根本無從下手,他自身武藝不凡,公然尋人刺殺他,未必能夠成事兒不,極有可能還會被他抓住把柄,全躍便是極好的例子。因此,只能對他使暗招,下毒。然他本人知醫理,擅香道。這個毒并不好下,索性我早年認識一制度奇才,有一種毒需要一步步的引誘,從他吃的糖醋魚,再到他房中點的香料,最后是他評畫時墨中的東西,每一樣分開都無毒,可三者融合……”
元霆今日也是盯著溫亭湛,他評畫之時的確臉色很不易察覺的變了變:“那你還在等什么?”
“他的毒還沒有發作,今晚還有最后一點筆墨。”岳書意淡聲道。
元霆審視了一會兒岳書意,才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卻沒有看到他消失之后,岳書意唇角扯出來的冰冷笑意。
夜間的慶祝宴,人并不少,囊括了所有參賽的生,大家都很高興。很多人上前敬酒,溫亭湛已經及冠,所以他也是來者不拒,他的酒量又深深的將子們震撼了一把。
宴會快到了尾聲,那今日畫賽奪冠的姓韓的同生才對溫亭湛道:“溫大人,早間您曾應諾,誰若是畫賽取勝,便以詩詞相賀,生厚顏上前求溫大人的賀詞。”
溫亭湛自然是站起身,那一副陰陽魚的圖掛了起來,書院備好了文房四寶推上去,連墨都已經研好,溫亭湛負手而立,看著這一幅圖,只是略一思忖,便提筆蘸墨,在空白處寫下:
萬象無形乾坤根,五行有情陰陽分;
只言此道明者少,皆信丹鼎結長生;
舉世若能知清苦,萬丈紅塵處處春;
莫待日落月又升,少年初心方是真!
溫亭湛最后一筆落下,許多人心神一震,這首詩其實并不華麗也不深奧,更稱不上唯美動人。但它足夠的直白,勸誡、警示、激勵,直接讓所有子都熱血澎湃,他們看向溫亭湛的目光都是肅然起敬。
擱下筆的溫亭湛突然手一抖,他的比直接落在了硯臺之上,臉頰也升起不正常的紅暈,眾人正擔心之際,岳書意突然笑道:“原以為溫大人千杯不醉,看來這酒的后勁足,把無所不能的溫大人都放倒了。”
想到溫亭湛方才的來者不拒,所有子也完全不懷疑,唯獨夜搖光皺緊了眉頭,她也不顧那些人的想法,上前將溫亭湛攙扶起來,溫亭湛順勢就倒在她的肩膀上,的確一股的酒氣。
“既然溫大人醉了,這宴席也差不多該結束,眾人就此散了吧。”岳書意順勢站起身道,“溫夫人,不如帶著溫大人回院舍再歇息一日,本官這就吩咐下人去給溫大人上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