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帝王的悲哀,夜搖光心里喟嘆:“你舉薦蘇家的女兒,應當有別的用意吧?”
“自然是有。”溫亭湛拉著夜搖光,繞過了臨水而建的小樓,走上了最高的地方,“這個地方賞景不錯,建在園子的中間,站在不同的位置可以看到不同方向的精致,由這個方向望過去,還能夠看到榮家的宅院。”
夜搖光順著溫亭湛的手指,越過水榭樓閣,幾道高墻,果然看到榮家的大院子,只不過隔得有些遠,但夜搖光還是能夠看到有人影晃動。
“蘇家在蘇州的勢力不小,可他卻選擇向我投誠,寧愿舍了這么大一棟宅院,卻也拿不出其他。”溫亭湛臨風而立,高處有秋風吹來,撩起他垂在胸前的長發,“這意味著榮家已經到了一手遮天,密不透風的地步。江南這的風氣,即便他們沒有深入的參與,也是拿了好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我這次是沖著榮家而來,需要熟悉江南,在江南四周都有眼線的人效力,蘇家是最好的選擇。”
“其實我一直弄不明白,榮家已經是富貴至極,除了帝王天家,就算是在帝都扎根的權貴也及不上,你曾經說過榮家沒有謀反之心,那他們到底求得是什么呢?”夜搖光看著遠處占地面積廣闊,她一雙眼睛不能將之全部收入的宅院,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總歸不是閑的,定然有著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實這也是溫亭湛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頂級豪門,顯赫一方,享受著潑天富貴,皇家之下的第一門庭。
沒有謀反之心,卻又坐著損害帝王利益之事,實在是詭異的矛盾,這也是為何他要親自來這一遭的緣故,第一次他對一件事起了好奇之心,他很期待將榮家僵硬的外殼一層層的剝開,會露出怎樣真相。
“也許這也是陛下舉棋不定的原因。”夜搖光輕嘆一聲。
榮家一再的惹惱興華帝,卻從來沒有踩興華帝的底線。
“陛下已經縱容他們太久。”以興華帝的睿智,怎會到現在才發現榮家的異樣?卻一直想要感化他們,想要給他們機會,任性的帝王為了挽回那一點僅存的親情,一再的裝聾作啞,才有了江南現如今的危局。
世人都說帝王天家最是無情,并非他們天生冷血,而是身處高位,沒有任性的資格。一點的放縱,一點的容情,也許就會造成數之不盡的百姓受害。
“陛下已經很好。”夜搖光不得不承認,即便有榮家這件事,她也覺得興華帝是個難得的好皇帝。
他沒有人到晚年的多疑,依然那樣堅定的扶植著蕭士睿,甚至為了蕭士睿登基后能夠無后顧之憂,將他多年來一直優容的母族掃干凈,這是極大的決心和魄力。
“陛下是明君。”溫亭湛也不得不承認,沒有興華帝,沒有今日大元朝復蘇之象。
“好了,不說這些沉重的話題,你不是說帶我回來上大餐么?”夜搖光轉移話題。
“今兒天色已經不早,我們歇息一晚,明兒一早為夫帶你去賞一賞江南第一家的風光。”溫亭湛莞爾一笑。
要去榮家?夜搖光從來沒有想到溫亭湛會這么直接登門。
當天夜里,溫亭湛受到了宣開陽傳來的信,什么話都沒有對夜搖光說,摟著嬌妻一夜無夢到天亮。
第二日起床之后,溫亭湛罕見的沒有去習武,而是幫夜搖光挑了衣服起來。素來都是夜搖光提前給他挑,挑什么穿什么,這還是溫亭湛第一次做這種事。
她和溫亭湛的衣裳大多是情侶裝,全是她做的。溫亭湛挑了一件華麗的純白上面繡著華麗的艷紅色火焰團紋圖案,里衣也是大紅色,一層層的穿上來,唯有寬大的袖口,斜對的領邊有一抹眼里的紅,雪白有著貴氣暗紋的錦緞灑落著大團大團的圓形火焰圖,溫亭湛自己的也是如此。
將夜搖光按在梳妝鏡前,親自給她描眉,吩咐宜薇給她梳了一個較為繁瑣朝云近香髻,戴了奢華無比的白玉繞紅寶石一整套共計十一件頭面。
“我們這是登門拜訪,不是去碾壓的吧?”夜搖光坐在馬車里,伸手摸著兩邊從頭頂發髻中垂到了她耳垂處的一條條細長紅寶石珠鏈。
“我們這是表現尊重。”溫亭湛說的冠冕堂皇。
夜搖光不雅的翻個白眼:“騙鬼去。”
事實上榮國公府早在三日前溫亭湛還在來蘇州的路上,就接到了溫亭湛的拜帖,約定好今日登門拜會,對于溫亭湛這位少年新貴權臣,榮國公府極其的重視,昨日就打掃門庭,安排整頓,今日特意謝絕所有的客人,一大早就在門外鋪了紅毯,榮國公府的嫡長孫榮朔南,在約定好的時間前一刻就親自等在大門口迎接。
看著馬車停下來,這是榮朔南第一次見到溫亭湛的真容,比他所想的還要更加耀眼奪目。
就見他跳下馬車,轉過身親自將自己的夫人攙扶下來,溫亭湛的寵妻之名,隨著他的名望越高傳的越廣,民間就差寫成話本子傳唱,但只要見過溫亭湛的人,都毫不猶豫的要提到這一點,因而榮朔南對這位能夠讓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這般珍愛的溫夫人好奇不已。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傳言山野間長大,年長了溫亭湛三歲的溫夫人,竟然是這樣的綺年貌,美的如三月盛開的桃花,明明紛紛的柔軟卻又有咄咄逼人之艷。盛裝華服加身,哪里像山野間能夠教養出來的風華?那華貴的氣度,只怕榮家細心教養的女兒也是及不上。
“侯爺,景閱恭候多時。”榮朔南風度翩翩的迎了上來。
榮朔南字景閱,今年正好而立之年,但他看著只有二十五六的俊美容顏,身上卻有著三十五六的沉穩優雅,更有四十五六老者的大氣風度。
只一眼,夜搖光就知道這個舉手投足風雅自持的男人,是一個非凡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