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呢?”夜搖光遞了一杯熱水給溫亭湛潤喉。
淺飲一口之后,握著杯子溫亭湛輕輕的搖了搖頭:“被單久辭搶先了一步,證據應當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不過我今兒倒是看到了太子妃娘娘的診斷文書。”
宮里太醫開方,都是一式兩份,一份留在各宮的宮里,另外一份就是在太醫院里面,太醫院的藥童都是根據太醫院留下的診斷文書藥方抓藥送到各宮,若是有什么差錯正好可以對證,溫亭湛過目不忘,今天本來是親自去太醫院調查當年杜四叔父親的事情,結果不經意間就翻到了太子妃的方子。
“上面診斷的結果太子妃風寒發自于肺腑,所開的藥方也都是針對肺。”
“這就不是對癥下藥啊。”夜搖光眉頭一蹙,“難怪太子妃這般久了竟然一點起色也沒有,看著他們這行事也不像是要害太子妃性命,這到底是為哪般?”
“正因為不是害及太子妃性命,才能連著三位太醫都被收買或是脅迫,要是害了性命,他們還沒有這般大的膽子。”溫亭湛眼眸一深,“這事兒應該是廣安王府所為。”
“你查都不查就知曉?”夜搖光一怔。
拉著妻子坐在自己的身側,溫亭湛低聲笑道:“這事兒還用得著查么?讓太子妃病著,能夠得到好處的除了廣安王府還有誰?陛下扶持福安王這幾年,就算廣安王現如今得勢,這實權是一時三刻就能夠拿到手?只怕不少人都不聽使喚,這個時候他們需要一個正名威懾的機會,還有什么法子比主持除夕宮宴更有臉面,也更不見血刃的法子?”
除夕宮宴,素來就是后宮之主主持,自從興華帝沒有立中宮,除了頭兩年給仲堯凡長臉,讓淑貴妃主持了兩年,后來都是太子妃做主,兩任太子妃都是做過主人,蕭士睿成為皇太孫,這事兒又一次落在了太子妃的手里,如今太子妃好好的,蕭士睿又沒有犯錯,如何落在四皇子妃手上?名不正言不順啊,因此才有了這一出。
“廣安王妃,就確定太子妃不適,就必然是她出面?”宮里可是還有好幾位娘娘可好?以往又不是沒有貴妃主辦的先例。
“知道為何廣安王十年前碰了壁之后,就乖乖蟄伏起來么?”溫亭湛拉著夜搖光在他的旁邊坐下,“他可是個聰明的人。”
十年前連溫亭湛都算漏了,一直以為暗算他們的中了他們全套的真的是四皇子廣安王,卻沒有想到四皇子是最無辜之人,這事兒根本是單久辭已經看清了他的計謀來了個將計就計。如果勝了,就一箭雙雕將蕭士睿和廣安王都給除了。如果敗露,倒霉的自然是只有廣安王,原來早在十多年前,他就輸過單久辭一局。
四皇子不笨,知道他身邊缺個智囊,斗不過單久辭和溫亭湛,如果再留在這里必然是要被他們倆給玩死,索性就不承認也不默認,只是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但也拿不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無辜,因此被興華帝懲罰去了皇陵,倒是躲過了最波譎云詭的幾年。
只怕那個時候廣安王就已經決定要安安分分的做個權王,可雖又料想到天上砸了個餡兒餅?被陛下扶持的福安王竟然不是皇室血統,而且陛下又把福安王大部分權利給了他,他的心又活絡了起來,既然陛下能夠容忍福安王和蕭士睿爭,為什么不能容忍他?畢竟這十幾年他很本分不是么?
不想當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以往他沒有這個機會,他就乖乖的認命,如今有了這個機會,他為什么不放手一搏?
“廣安王都四十好幾了,還不安分。”夜搖光輕嘆一口氣,旋即納悶的問道,“阿湛你說陛下這非要折騰這一波出來為的是什么?他最多也就二三年光景,福安王不行了,還要弄個廣安王出來,也不怕他現在力不從心,養虎為患?”
“哈哈哈哈……”溫亭湛朗聲的笑出聲,伸手刮了刮夜搖光的鼻子,“陛下這是在試探廣安王。”
“試探?”
“廣安王安分了十幾年,陛下也想日后蕭士睿身邊能夠多兩個宗親做左膀右臂,否則都是權臣輔佐,用不了幾年豈不是又有世家做大的危機?”溫亭湛將朝堂上的帝王心術分析給夜搖光聽,“寧安王是徹底的歇了心思,也許是經歷了自己兄長死于權勢的事兒,寧安王對權利不甚熱衷,以往爭權奪利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再則,你替他送走了兄長,他到底是欠著我們人情,即便現如今時局未明他不會明著幫我們,卻斷不可能與我們為敵。士睿的叔叔,只剩下廣安王,寧安王,福安王,福安王不論是不是皇子,未來是成與敗,都不可能再輔佐士睿,一個寧安王陛下哪里放心?”
“所以……”夜搖光真是聽得心驚肉跳。
也就是說這是興華帝故意借著福安王這件事來考驗廣安王是不是真的如他這十幾年表現的那般安分守己,甘愿做個好王爺。如果廣安王通過了考驗,那么陛下自然會給他一條出路,等到士睿登基之后,他這個皇叔的分量必然不輕。
可惜廣安王依然在巨大的權力面前激起了野心。
“那太子妃的病……”夜搖光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想法。
溫亭湛閉眼點頭:“陛下斷不會故意讓太子妃娘娘病著,但此事必然是瞞不過陛下。”
“難怪……”夜搖光此刻終于明白,難怪三位太醫敢這么做,難怪可以瞞天過海。就算這三位太醫都是被廣安王府給收買,陛下若是三位太醫被收買都不知情,那只怕他早就被寇家給弄死,權勢滔天如寇家當年,也不敢立刻處置了杜四叔的父親,那還只是一個太醫,那時候陛下還沒有多少權柄,陛下的手腕可想而知。
“我明白陛下為何看不上廣安王。”夜搖光倒是領悟出來了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