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忌諱皇室由來已久,帝王天命,無人敢取其性命;宗門禁止弟子與世俗之人通婚,也有個原因就是擔心他們一個不慎就和皇室扯上關系,輕則傷己傷人,重則如瑤族的沈姑娘,給瑤族帶來了近乎滅族的慘劇。
天命與天道,一字之差,卻是兩條不能交叉的軌跡,一旦交叉必然是世間大亂。這一點從元國師的下場也可以窺探一二。元國師就是個追求天道的修煉之人,可他卻又迷失在了權欲之中,企圖與天為敵,最終落得如今的下場,甚至牽連整個元氏一族。
然而,溫亭湛……
“阿湛。”河堤上,楊樹下,夜搖光頓住了腳步,反手拉住溫亭湛,清湛的桃花眼對上他回首而來的雙眸,“我們不歸隱可好?”
夜搖光覺得溫亭湛就是為了權利而生的人,他的光芒,他的鮮活都應該站在權力之巔來體現,她覺得他離開了這個圈子,實在是太可惜,終日與她閑庭漫步,無所事事,根本是在浪費他的生命,浪費他的才能。這不是她想看到的,不僅僅會是她的遺憾,也會是天下蒼生的遺憾。
已經習慣隨著溫亭湛在官場的圈子里游走,夜搖光發現她是真的喜歡看著他在屬于他的領域發光發熱,那種引以為豪的驕傲感令她上癮。她覺得和她一道離開了的溫亭湛,生命就不是那樣的完整。而且,他并沒有因為身負重擔,而冷落她或是困住她,反而讓她的人生更加的精彩。
至于溫亭湛說的那些遠離是是非非,其實這些是該來的事情總會來,躲是沒有法子躲開,正如那句話,命里有時終須有。
“搖搖,不愿與我做一對避世的神仙眷侶么?”緩緩的轉過身,溫亭湛雙手握住夜搖光的雙手,他如黑珍珠般華光內斂的眼底有光如河面淺淺的漣漪一圈圈的蕩開,配上他清冽低醇的嗓音,格外的蠱惑。
這么多年,夜搖光雖然依然迷戀溫亭湛的美色,也不至于還是他稍稍一放電,就被迷得神魂顛倒,咽了咽口水,微微移開目光:“阿湛,無論和你在何處,無論和你做什么,我都是一樣的歡樂,只是不同的精彩而已。可比起讓你隨我不問世事,我更喜歡看你手握乾坤,氣吞山河的模樣,讓我覺得這個男人屬于我,很自豪很驕傲。我想要看到你無時無刻都在耀眼奪目,令萬人敬仰與膜拜。”
這大概是每一個女人對自己丈夫的期許,在他有這個能力的情況下,希望自己的丈夫成為那個令她依靠,令她無時無刻不崇敬的高大之人,無論前方多少風雨,他都永遠擋在最前面,讓自己的一顆心永遠安定。
“這一次恐怕要讓夫人失望了。”溫亭湛俯身在夜搖光的額頭落下輕柔一吻,柔軟的唇觸碰著她的光滑的肌膚,宛如晨露的花瓣悄然舒展,“搖搖,我有些累了。”
他的聲音輕柔在她的耳畔散開,充斥著滿滿的厭倦,夜搖光情不自禁的抱住他:“阿湛,你能否告訴我,到底是什么事,讓你如此的不愿面對?”
溫亭湛是個不會在她的面前演戲的人,他的疲憊,他的厭倦都不是作假,可這一路行來,所有的事情都在溫亭湛的掌握之中,他們夫妻更是沒有因為朝廷的事情有過片刻的分離,在這個對于他而言游刃有余的圈子里,他如何會有一種仿若重擔壓在心頭的窒息感?
在夜搖光的眼里,溫亭湛一直是一個任何事任何力量都壓不彎脊梁的男人,他不懼任何狂風暴雨,不論多么強勁的對手他都是面不改色,她從來沒有想過她能夠在溫亭湛的身上看到逃避二字。明明他對蕭士睿他們諸多的放不下,卻偏偏要抽身離去,至于溫亭湛那些冠冕堂皇,為了急流勇退的理由,夜搖光并不信服。
“搖搖,有時候并不希望你這么敏銳。”溫亭湛有些無奈的看著夜搖光。
如果她能夠不這么敏感,就聽了他的說辭該多好,她不問他自然不說,可她問了他又不愿欺騙她。
“我或許不是個聰慧的女人,可我也不愚笨。更何況你是我的夫君,我對你的了解太深,有些事都不需要動腦子,就能夠感覺到不對。”夜搖光不需要多聰明,她只需要對溫亭湛足夠的深愛與了解,就能夠感覺到他的身上有一股矛盾的氣息。
“是有一些事情,讓我不想在留下。”溫亭湛只能承認,“不過,我暫時并不想告知你緣由。”
“何時你才想告知我?”
“等我卸任之后。”
“好。”夜搖光看著溫亭湛,沒有迫切的咄咄相逼,也沒有打著關懷旗號焦慮的執著,而是心平氣和的對著他莞爾,“等你給我一個說服我的理由。”
低聲笑了的溫亭湛,他的渾身都流轉著如他笑容一般輕快舒暢的氣息,這是因為夜搖光的理解和包容,讓他沒有任何壓迫感,和夜搖光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他都覺得時間過得極快,那是因為太過自在舒適。
兩人把話說開了,雖然夜搖光還是不知道緣由,但既然溫亭湛暫時不想讓她知道,她也就不去好奇,不去徹查,以免讓他心里有了壓力。溫亭湛的確是有事不愿再留下,夜搖光也不再勸說,左不過他們在官場也游蕩了快十年的光陰,換一換口味也是好的。
而且,夜搖光知道就算溫亭湛避開了,有些東西該來的還是會來。他身負的天命,依然沒有完成,無論他如何逃避,兜兜轉轉還是會重新落入他的懷里。那就讓他休息幾年,正好兩個孩子也開始長大,而且她也想再給桃桃與葉蓁填個弟弟或者妹妹,讓他們的家更加熱鬧些。
想到自己的造人計劃,夜搖光的唇角就忍不住揚起來,到時候有溫亭湛在,孩子都交給他帶,她只要負責生就好了,想著一群小孩子圍著他們的畫面,夜搖光就憧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