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恒足足沉默了一分鐘,才淡淡地說:“……那肯定是有人帶進來的。”
陳列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那怎么辦呢?怎么會中招的是念之呢?霍少你別說我沒提醒你,——這種基因藥物不是一般的藥物,它就是這么霸道!”
“那要怎么辦?”霍紹恒終于擰緊了眉頭,看一眼還在掙扎的顧念之,他的心沉了一沉。
陳列取下眼鏡,擦了擦圓圓的眼鏡片,嘀咕著在霍紹恒耳邊悄聲說:“事到如今,我們先給她解決生育信息素的問題。然后我再動手術,看看能不能把H3aB7d的蟲族基因片段剔除。”
“怎么解決生育信息素?”霍紹恒沉聲問道。
陳列抿了抿嘴,悄聲說出了解決的方法。
霍紹恒聽得青筋直露,一把攥住陳列的衣襟:“你是故意的吧?!就算中了這種藥,哪里需要真刀真槍!你以為我是傻子?!”
“真的不是!這種基因藥物跟別的藥不一樣!你別不信我!它真的需要深入到DNA的程度才能解除!”
“而且你不用擔心會有‘副作用’!我這里有藥,可以讓他們事后什么都不記得!”
陳列叫著,被霍紹恒掐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霍紹恒怒視著陳列,過了好一會兒,才將他扔到一旁,冷聲說:“行了,我來處理。不用找別人!”
陳列簡直出的是餿主意!
他推開通往屋外的落地長窗,站在陽臺上,看著外面的群山出神。
這時已經夜深了,特別行動司在C城的駐地設在市郊群山的腹地。
雙面月光像是水洗一樣,從樹梢林間照了過來,帶著傾斜的月華,冰冷清涼,卻驅不散心底的燥熱。
霍紹恒靜靜地站在陽臺上,手里夾著煙,間或抽一口,心亂如麻。
可還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顧念之如泣如訴一轉三折的聲音從拉開的落地窗里傳出來,聽得他很是煩亂。
他一把扔掉手里的煙,倏然轉身回到屋里,彎腰抱起顧念之,往自己的臥室走去,咣當一聲,當著陳列的面關上臥室的門。
從看見霍紹恒在陽臺上抽煙的背影的時候,陳列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霍紹恒這樣猶豫過。
以前指揮那么多任務,也只在他彈指一揮間。
作為一個曾經是最出色的軍部暗影部門成員,臨陣猶豫是最要不得的。
可這一次,霍紹恒卻出乎意料的猶豫了。
不過好在他很快做了決定。
陳列心領神會,出去之后關緊了門,又順手敲了敲,大聲說:“那你記得注意她的心跳,萬一心跳過速,一定要馬上通知我!我去繼續做藥物成分分析去了!”
C城特別行動司駐地的屋子都有絕好的隔音功能,還有量子抗干擾系統,能夠反擊一切偵聽,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偷聽或者偷窺。
將陳列扔出去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霍紹恒和顧念之兩個人。
鑒于顧念之此時意識全失,已經不算是一個人了,只有霍紹恒一個人還是清醒正常的。
他依然穿著那套軍部制服,伸著穿了長靴的腿,坐在白色硬木沙發上,凝望著床的方向。
夜深沉,屋里沒有亮燈,窗簾被他拉上了,厚厚的金絲絨隔音遮光簾子從屋頂垂到地上,一絲不動。
對面就是他的大床,鋪著整潔清爽的象牙白細條格一千八百針長絨棉床單,是顧念之給他挑的。
他其實不在乎這些東西,平時在外面出任務,雪地泥地極地,高山沙漠沼澤他都睡過。
但是回到家,他都依著顧念之。
好在她雖然年紀小,但品味并不差,每每挑選的東西,都很合霍紹恒的心意。
比如這條象牙白細條格床單,不僅非常舒適,而且極度符合他潔癖的嗜好。
床上的枕頭是同色同質長絨棉記憶枕,據說對頸椎有好處,也是顧念之專門給他挑的。
唯一多出來的,是顧念之。
霍紹恒忍不住又點燃一支煙,久久凝望著她。
他并沒有抽,只是習慣性地燃著一支煙,夾在手指間,直到煙火自動熄滅,他才垂下頭,將煙頭摁在煙灰缸里。
屋里有些煙味,霍紹恒摁下室內遙控器,打開換氣機,將屋里的空氣抽換一遍,煙味很快就沒有了。
慢吞吞將口袋里的煙盒掏了出來,扔到茶幾上,往后仰靠在沙發上,長長吁了一口氣。
手里不知什么時候掏出zippo的打火機,也是顧念之買給他的。
霍紹恒舉起打火機,面無表情地打出火,然后熄滅,再打出火,再熄滅,再打出火,又熄滅。
就這樣反反復復撥弄著打火機。
越來越黑的屋子里,只有他手指間的打火機不時亮出火光,照亮了他如同雕像般深邃的側顏,俊美得讓人絕望,冷酷得讓人心悸。
屋里屋外都很安靜,只有顧念之連續不斷的聲音不時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機屏幕突然在黑暗中亮了起來。
霍紹恒瞥了一眼。
是陳列的短信:記得時刻觀測她的心跳,如果心跳過速,馬上通知我,我幫你找人來……。
霍紹恒眉頭緊擰,猛地一把摔碎手機,扔掉手里的打火機,站了起來,觀望她良久,終于往床那邊走過去。
……
霍紹恒心中一凜。
他從來沒有這樣失控的時候。
不行,他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失控。
他不能有任何弱點。
揚起頭,在黑暗中長吁兩口氣,平息著越來越快的心跳。
目光漸漸適應了黑暗,雖然還是模糊不清,但也看得見她的臉。
眼睛上蒙著絲巾,恰好突出了她精致高聳的鼻子,還有小巧豐潤唇線分明的雙唇,如玫瑰花般徐徐綻開,展現他面前。
她飽滿的雙唇一張一闔,就像誘餌。
凡是誘餌,必定香甜甘美。
他伸出手,握住她細膩的面頰,右手大拇指無意中從她的唇瓣上一抹而過。
她的菱角唇濕潤,軟彈得不可思議。
像是被燙到一樣,他飛快移開手指,右手順著她的面頰往下,落在她精致的鎖骨上。
雖然是骨頭,但是脆弱得用手輕輕一碰就能掰折了吧?
霍紹恒遲疑了一下,手指輕緩地從她鎖骨處如和風般掠過,撫過她單薄的削肩,軟若無骨的手臂。
他微微一怔。
真正不盈一握的纖腰。
霍紹恒頓時離她遠遠的,竟然不敢靠近。
不過她幸好已經解脫了,霍紹恒覺得應該沒事了。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起身去浴室擦洗。
還打了一盆水,想給顧念之也擦洗一下。
可是一搭顧念之的胳膊,霍紹恒發現她的體溫高得可怕。
怎么還沒退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