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惠瑩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她摸來一面滿是污垢的黃銅鏡子,看著鏡中那張黑黑的麻子臉,嘴角一抽,簡直想一頭撞死。
董惠瑩出身中醫世家,兼修西醫,有神醫之美名。
她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吃。
前陣子得知青島開了一家螃蟹店,備受吃貨群體的歡迎。
而作為一個地道的吃貨,為了吃上肉嫩鮮美的大螃蟹,她流著滿嘴哈喇子,特地坐上飛機趕赴青島,哪知途中竟遇上一場空中亂流,飛機在一路顛簸之下,最后在長白山天池墜毀。
她愁眉苦臉。
看向黃泥踩硬的地面,臟衣服東一件西一件扔在地上,家具只有一個落滿灰塵的柜子,身下的褥子已黑的泛出了鐵光,打眼一瞅就知絕對很久不曾清洗晾曬過。
這簡直是家徒四壁啊!
唯一比較好的是,大大的火炕又寬又長,就算睡上七八個人也不會嫌擠,但她睡慣了軟床,冷不丁換成硬硬的熱炕,這反差太大,她實在接受無能。
“妻主,您醒了?”清雋俊逸的少年撥開門簾,他端著一碗棒子面煮成的黏糊糊走進來。
董惠瑩微微一愣。
少年遠山如黛,眉眼似皎月般柔和,其人溫潤如玉,清雅之姿宛若一株文靜盛開的芍藥花,縱使一身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那曠麗的風骨神韻。
只可惜,少年瘸了一條腿。
從他走路的模樣可看出,他的右腿不受力,甚至都不敢著地。
特意避開胡亂撇在地上的臟衣服,梁逸宣靠近了炕頭。
粗陶碗放在炕沿上,他溫和的聲音猶似一縷清風,徐徐拂過了人心。
“妻主昏迷十多個時辰,醒來一定餓了吧?這是逸宣為您煮的棒子面糊糊,您趁熱吃,免得涼了味道不好。”
“昏迷?”
董惠瑩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腦海偶有一些奇怪的畫面飛掠而過,但那些畫面太模糊,眼下她對自己的身份、名字、家境等等,全都一無所知。
梁逸宣怔問,“您忘了嗎?”
董惠瑩摸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那里正纏著圈滲血的紗布。
她不著痕跡地位自己號了一下脈,嗯,問題不大,就是有點腦震蕩,不過她的身體似乎有些古怪啊。
看著神色飄忽的董惠瑩,梁逸宣忐忑。
“妻主,您昨日本是要回大柳村,但途中遇上泥石流,是四哥背您回來的。”
“原來如此,”董惠瑩眨了下眼睛,“我傷了腦袋,想不起來了。”
梁逸宣愣住兩秒,旋即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神色。
“是逸宣不好,昨日您要離開,逸宣本該陪同,但逸宣腿腳太慢,您走的又快,逸宣沒能跟上。”
“四哥!!”屋外突兀傳來一道聲若奔雷,充滿了低氣壓的粗暴怒吼:“她自己作死,四哥管她作甚?”
梁越寧是家中老五,他一身皮膚白的欺霜賽雪,冷俏的面容俊美無儔,但大元男子多是梳著一頭古人發髻,可梁越寧竟是頭短發。
他對面那個身材高大的疤臉男人,正是梁家的老四粱浩銘。
梁越寧氣憤道:“四哥,咱家本就只剩半兩銀子,二哥又一直病著,可這回為了那女人,咱又是找大夫,又是抓藥材,半兩銀子花了個干凈,若那女人是個值得的,也就算了,可這一年來,她對咱啥樣,四哥心里沒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