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惠瑩呆了一下,看來這康二叔是想岔了,把自己當成梁家兄弟的妹妹了。但奇怪的是,梁智宸但笑不語,對此竟并未解釋,竟是由著康二叔去誤會。
二人進門之后,康二叔這才問道:“對了!”他一副驚訝的模樣,問:“你怎么尋來這里?又怎知我們一家在這兒?這可是青峰郡,離平昌郡遠著呢!”
梁智宸道:“當年大叔、二叔、三叔、四叔,您四位遠嫁青峰,但智宸心里卻始終忘不了您當初的施飯之恩。那些年,山里干旱洪澇,天災不斷,瘟疫不絕,也幸得您四位的接濟,否則我一家兄弟處境怕是要更加堪憂。”
梁智宸這么一提,康二叔也恍惚了許久,似是憶起當年諸事,眸中既有懷念,也有悵惘愁怨。“一晃竟是過了這些年,當初的半大小子也已長成一副風采翩翩的模樣,真真是歲月不饒人。”
梁智宸接口道:“前兩年,二叔您曾回村,變賣了家中祖屋,只可惜當初智宸有事外出,竟是和您錯過了。這些年智宸一直很想再見您一面,于是便多方打聽,直至前不久,才得知您竟是落腳在這青峰小鎮中。”
“有心了,”康二叔感嘆著,之后為梁智宸二人倒了一碗粗茶,“寒舍簡陋,招待不周,小宸兒你可莫要見怪。”
“二叔您客氣了。”
梁智宸雖一口一個二叔,叫的親切,但雙方并無血緣關系,不過是曾經同過村罷了。
這時忽然一道哭音響起,嗚嗚咽咽的從隔壁屋里傳來。康二叔尷尬了一下,之后便歉然起身,“你倆先坐著,我那三弟準是又犯病了。”
他急匆匆去了隔壁屋,之后便聽那人嗚咽著喊道:“二哥,我又夢見咱大哥了,你說,當年妻主怎就那么狠的心?我兄弟四人遠從平昌郡嫁過來,背井離鄉,還不是因為傾倒于她?可這些年過去了,熬死了大哥,熬死了四弟,如今就剩下咱們倆了,可妻主從未回來過。”
康二叔拍拍三叔的肩膀,三叔攥著康二叔的衣服領子嗚咽,聲聲控訴,全是為當年那個狠心的女人。
而在外間,梁智宸掏出一只錢袋擱在桌上,又拿來一只大碗倒扣在上面。
他看向妻主,只見妻主正神色恍惚的聆聽著。從隔壁傳來的動靜字字泣血,句句錐心,一開始只有康三叔在哭,但后來康二叔也不禁落淚了。
好半晌之后,當康二叔拿袖子抹了抹眼淚,從屋里出來,卻見梁智宸二人已經不在了。他看見那只大碗,拿起之后,看見錢袋子,他忽然一愣,之后鼻翼便又酸澀了幾分。
康家,可謂是家徒四壁,如今又只剩二三兄弟相依為命,日子入不敷出,要不然前兩年康二叔也不會千里迢迢跑回靠山村,還賣了自己康家的祖屋,主要是因為這日子實在太艱難,眼瞅著就要撐不下去了。
梁智宸留下的銀子,算是一場及時雨。他攥著錢袋,不禁感慨,“當日我不過是見他可憐,舍他一碗飯食,今日卻換來幾十兩銀子。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似這般有情有義的,倒是越發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