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男人從馬背上栽了下來,而瘋馬卻尥蹶子向前方沖去。
天亮了,天又黑了。
天又亮了,天又黑了。
如此這般,兩天兩夜過去了。
這(日ri)晌午,忽然一道悶雷聲炸響。
山野之間,一名(身shēn)著黑衣的女子,背著個藥簍,她三千華發,銀白雪亮,這白發披散下來,再加上那一襲的黑衣,襯得她猶如山鬼精魅一般。而比較特別的是,她(身shēn)上宛若籠罩著冰霜,左眼似乎嚇了,戴著個黑色的眼罩,她緊抿薄唇不茍言笑。
行走在山林之中,她忽然瞧見一片濃艷的紫色,便不(禁j)怔忡了一下。
“紫茴……”
這漫山遍野,竟長著大片大片的紫茴草。這草長勢甚好,她足下微頓,似是憶起多年前,曾經……那個小啞巴,見她孤零零坐在山坡上,她便采了一些紫茴草,用七株紫茴編成草冠,戴在她頭上,臉頰上擠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一笑之時竟還擠出兩個小梨渦。
滴答一聲,淚水敲落在衣襟上,女人怔了怔,之后抬手輕撫自己的面龐,卻摸見滿手淚濕。
孩提時,她們三人尚且年少。
她問“她……她叫什么名字,她不會說話?”
另一名少女比她和小啞巴稍年長一些,很得意地插著腰回答“對,她不會說話,但是她特聰明,她會寫字!她啊,之前告訴我,她姓董,董大寶。對了,小鴿子,你可千萬別嫌大寶這個名兒俗氣,這是她娘給她取的,既是親娘所賜,便不論如何,都得珍惜著。”
她嘴角輕輕抽搐一下,之后少女又沾沾自喜地說道“不過,這名兒叫起來不夠威風,所以我便為她取了一個表字,寶威!聽,這寶威的寶,寶威的威,是不是威風十足?”
她寒著臉,心道,不管是大寶,還是寶威,不都是一樣的俗氣。
事后,她對小啞巴說“我覺得紫茴這名更適合你,比起寶威好聽多了。”
小啞巴瞅了她一眼。
她繼續說“那從今往后,我便喚你紫茴?”當初,她隨同師兄一起下山,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被人牙子拐了。
人牙子的馬車上,拉著一車年歲不大的幼女,這小啞巴力氣特大,是她制服了人販子,也救了她們一車人。
她至今都還記得,那一(日ri),當她從馬車上下來時,入目的,便是大片的紫色。
在那漫山遍野的紫茴草中,小啞巴(身shēn)上濺著血,她踩在一名人牙子的后背上,令對方動彈不得。她分明是那般(嬌交)小,她大概是所有被拐的孩子中,最年幼的一個。可她小小的(身shēn)子里藏著令人為之震撼的氣勢。
從那之后,她便再也忘不了她當(日ri)深處紫茴海中的模樣。
小啞巴看了看她,對于她想喚她紫茴的事(情qg),她既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拿起一卷兵書,她似乎對兵書特感興趣。
于是,她便是那個人的寶威,是她的紫茴,她為她的啞疾苦心鉆研醫術,后來,她年歲雖幼,卻為了幫助那個人,而投(身shēn)軍中,她不忍她一人在邊疆吃苦,便也跟著一起去了。
女人想到這里,便又無言苦笑。
紫茴,你就當真一點也沒有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