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他身著一件青色長衫。這長衫是云鴿讓藥奴給他換上的,但或許是因他的容色,太妖嬈靡麗,與這素色格格不入。云鴿不禁在想,如這般俊美無儔,又有著幾分風塵邪魅的男子,比起素色,更適合熱烈張揚、鮮艷似血的火紅。
男人坐在床上,他兩只手在床邊摸索著,但眼前籠罩的卻是一片漆黑。他忽而側首,似是聽見了腳步聲,于是立即警惕問:“誰!?”
女壯士紅飛是和云鴿一起過來的。紅飛悄然無聲握住劍柄,她們這些曾經跟隨將軍出生入死的兵,皆是從尸山血海之中爬出來的,而現下這名男子,身份未名,決不可掉以輕心。
云鴿蹙了蹙眉,“你看不見?”
男人愣了下,之后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而他第一個反應便是:“你們是何素的人?是何素讓你們抓了我?”
何素?
云鴿瞥了男人一眼,之后又看向紅飛。她與紅飛二人進門,紅飛步履無聲,而方才講話的人又只有自己,但這人卻斷定了‘你們’,這代表他知曉室內人數在一人之上。
梁淑君有些不安,他的記憶依然停留在那一日。
在青峰郡的客棧中,大哥和妻主出門,他知曉大哥要帶妻主去見一個人,而那人他也認得。說實話,他被嚇到了,在那時,他甚至無法面對他自己,所以他可恥的逃了,也是為了冷靜冷靜。
他不知別人是否也會像他這樣,但他卻清楚,他內心里對妻主充滿獨占的欲念,甚至想帶著妻主遠走高飛,可是在想起康二叔一家的下場時,他卻心中大愧。
他看得出老四老五對妻主的感情,也知曉逸宣和大哥其實也對妻主……若他真那般自私,真那般不管不顧,是否……是否他的手足兄弟,將會變成下一個康家?
他走出客棧,思量許久,滿心被恐懼占據。就在這時有人從后面,用一張沾了迷藥的帕子捂住他口鼻,他被迷昏了。
他再次醒來時是在馬車上,他認出趕車的人是何府的車夫,那車夫似乎是姓趙,于是在意識到不妙時,他便想方設法的想要脫身,結果最后卻被姓趙的識破,后來他和那個車夫發生沖突,頭部似乎撞到了什么,之后就人事不省了。
淑君攥緊了拳頭,他譏諷的說:“同樣的話我真不想再說第二遍第三遍,可是何素怎么就是不懂?我只希望她永遠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難道這也不可以么?哪怕她心中還有一點點良知,便不該總是這般糾糾纏纏!她有她的家,我亦有我的妻主,為何她總是這般、這般……”他想要尋一個形容詞出來,卻實在尋不出來。
對何素這人,他是真的很無奈。若說恨,確實很恨。任誰被那般對待,都會恨的。可自從他的心逐漸被妻主占滿,他已經沒力氣去恨了,他滿心滿眼,都是妻主的身影,他開始認為將自己的心思放在仇恨上,是一件很浪費時間,也很浪費精力的事情。
想到妻主,他落寞的再度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他是不是……瞎了?
是不是……
再也,看不見妻主的臉,看不見她笑起來的模樣,看不見她被自己纏的無奈的眼神,也看不見……偶爾,從她眸中掠過的,連她自己都不自知的,縱容,放任,和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