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桑榆生命里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時候,是在她才十歲的時候。
那是她送走出車禍意外身亡的鋼琴啟蒙老師。
那時候,大家和她說,老師走了,去了天堂以后不會回來了。
年幼的她對待死亡這個字眼還很陌生。
她知道,老師走了,以后看不到老師了。
但是,那時候,她的內心并沒有很痛苦很痛苦,只是有點舍不得。
就像教了她好多年的語文老師要被調到別的學校去一樣,她只是有點舍不得而已。
她看著老師的家人哭的幾乎站不住,她那時候還不懂,這種送走親人的痛苦到底是一種什么滋味。
但是,在她再一次直面死亡這個詞語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當初她所不懂的情緒,是這樣的叫人撕心裂肺。
而這一次,送走簡奶奶。
簡桑榆終于明白了,人這一生,最無法抗衡的,就是生死離別。
人說來,真的很弱小。
再怎么拼命的想去留,卻也怎么都留不住那個要被命運帶走的人。
人,可以和命運搏斗,但是,卻無法和生死搏斗。
簡爺爺下葬的那天是雨天,而簡奶奶下葬的這天,是個晴天。
簡桑榆記得簡奶奶和她說過,她出生的時候是晴天,嫁給簡爺爺的那一天也是晴天,所以,等她走的那一天,也一定是個晴天。
而一直痛恨下雨天的簡桑榆,竟然會恨不得時間能倒回幾天前,從此以后,日日下雨,永不見太陽。
簡爺爺和簡奶奶葬在了一起,兩老人這一輩子只分開過短暫的兩次。
一次是簡爺爺參軍,簡奶奶在家里等他歸來。
再有一次就是簡爺爺過世的那天開始,到簡奶奶也走的這些天。
上一次的分開以后,兩人,算是終于再也不會有分開的時候了。
照片上的簡奶奶笑的很是慈愛,簡桑榆蹲在她的墓前看著她的照片,就有一種奶奶站在她面前正在對她笑的感覺。
姐,我們回去吧。簡珈朗彎腰將簡桑榆扶了起來。
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里再看看奶奶。簡桑榆搖搖頭,見簡珈朗面帶擔憂,她才道,我沒事,讓你姐夫在這里陪我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你身子沒事吧?簡珈朗擔心的是簡桑榆的身體。
比早上起來的時候好多了。簡桑榆搖搖頭,應該是退燒了。
你先回去,我在這里陪你姐。顧沉開口道,然后從簡珈朗的手里將簡桑榆接了過去,輕輕的攏了攏她外套的領子,盡量的不讓風從她外套的領子透進去。
簡珈朗點點頭,這才轉身先送親戚們離開。
等人走了以后,顧沉才問簡桑榆,要喝水嗎?一邊問著,一邊伸手在簡桑榆的額頭上探了探。
她的額頭還是有點點燙,但是比起昨天,好太多了。
不渴。簡桑榆輕輕的搖搖頭,忽然開口道,顧沉,你能抱我一下嗎?
顧沉身形微微一頓,沒想到簡桑榆會忽然讓他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