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眼,睜開看一眼的動作,簡桑榆就用了好長好長的時間說服自己。
就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卻仿佛,好用好大好大的決心才能去完成她。
簡桑榆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當她睜開眼,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那時,那一刻心底的情緒,究竟該怎么去形容。
就像是,在孤島等待滅亡的人,忽然看到海面上開來一艘船,船上的人,還恰好發現幾乎奄奄一息的它。
“顧沉”
簡桑榆用了全身的力氣,也僅僅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倒在他的懷里,眼淚如豆大的雨一般,剎也剎不住。
“顧沉”
她一聲聲的喊著他,眼淚模糊了視線,她沒有力氣去抬手擦一擦,卻又不想看不清他的臉,就埋頭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擦了眼淚,又繼續仰著頭去看他。
可沒一會兒,淚眼又一次模糊了視線,又一次叫她看不清楚他。
她一次次的喊著他,重復著低頭,仰頭的動作,倔強的不肯有半刻的停歇,就好像生怕一停下來,就會忽然發現,這些,都是夢。
就像是劃光了所有的火柴的小女孩一樣,終究還是要面臨殘酷的現實。
“我在。”顧沉緊緊的摟著簡桑榆,低頭,一下下的親著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和臉頰,一下下的將她臉上的淚親吻。
“桑榆,我在。”顧沉用盡了所有的耐心去回應她,“對不起。”
對不起,她受苦的時候,他不知道。
對不起,明明說好,要保護她,可她受苦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她手上的每一道傷口,觸目驚心,卻好像是劃在了他的心口上。
如果可以,顧沉愿意十倍,萬倍的替她受過。
“顧沉。”她低聲的哭著,“我想回家,我想外公,想小姨,想姜興,我也好想你”
“我想跑,可我跑不了,我沒力氣,顧沉,我是不是很沒用。”
簡桑榆知道啞巴婦女給她喝的水里放了藥,可是,但凡她不喝,啞巴婦女就直接用灌的給她灌進來。
她嘗試過逃跑,只要跑出這座別墅,她就安全了,在這個高檔住宅,只要她能遇到別人,她就能得救了。
可是,她用了所有的力氣,也只是滾下床,連窗戶都靠近不了。
“我還好疼”簡桑榆動了動她受傷的胳膊,眼淚一顆顆往下墜,又難受,又委屈的望著顧沉,“手好疼,他拿刀在上面劃,我以為,我要死了。”
那一刻,她無力的躺在床上,看著那個少年拿著刀一下一下的在自己的胳膊上劃著,她疼,可是,她卻疼的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她絕望的躺在那,目光看著自己的胳膊,一刀接著一刀,血染紅了她手臂的皮膚,也染紅了她手臂下的床單。
她昏厥過去的時候,眼睛里,腦子里,都是一片鮮紅。
那一刻,她真的以為她要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顧沉聲音哽咽,他抱著她,碰都不敢碰她的手臂,“忍著,你得忍著。”
顧沉幾乎不敢去看簡桑榆的眼淚,他抱著她,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里,“等回家了,我帶你去看醫生,再忍忍,桑榆,你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