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手術室的時候，她越想越怕，就怕他出來的時候，與她已經是天人兩隔。
只是因為四周很多人，她一向倔強要強，自然也不想表現出來，一直撐著忍著。
直到他從手術室出來，看到男人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
她的心就好像被一只多刺的手掌一把握住，握得緊緊的，縮著、疼著，又好像是壓著一塊石頭，讓她無法說話，喘不過氣，又似乎是胸口處有什么東西，一下子塞滿胸口，膨脹著想要發瀉出來。
這股情緒，她已經在心里壓抑得太久。
現在終于宣泄出來，自然一時間也是有些收不住情緒。
女孩子靠在肩膀上，韓唯甚至能感覺到病號服被熱乎乎的淚水浸濕，貼上皮膚。
他曾經喚想過好多次，親近她。
可是，不敢！
最多，也就是像哥兄似的圈圈她的肩膀。
這是第一次，許嘉主動抱他。
盡管她的手臂圈在他的肩背上，牽扯著傷口，疼得火燒火燎。
撐在病床上的手掌，輕輕動了動，他終于還是沒有控制住心中那種強烈的情緒。
小心翼翼地抬起來，將右手輕輕地放到她的背上。
男孩子的動作極輕，輕得像是撫上一件價值連城的易碎品，又像是要輕撫一只剛剛出殼的雛鳥。
手掌落在她的背，隔著衣服依舊能夠感覺到她的溫暖，還有女孩子特有的柔軟。
然后，是左手，同樣是小心翼翼的。
手指輕輕撫過她的野戰裝，他一點點地加重手上的力量。
當然，依舊是透著幾分小心的，不敢過分，不敢逾越。
終于，兩臂在她背上會師，又一點點地交叉，女孩子纖細的身體，第一次被他圈在懷里。
兩手都抱著她，腰上難免要用力，拉扯著傷口，好疼。
可是，韓唯依舊覺得很幸福。
甚至可以說是，這是他活了二十年最幸福的一天。
多年心愿，如愿以償。
這一槍，值了！
許嘉的哭聲，漸漸小了。
心中那股情緒，隨著眼淚也是發瀉出來，頭靠在男孩的肩膀上，她的心情也是漸漸平靜下來。
“這一次，我欠你一條命。”
“瞎說什么呢，什么欠不欠的，我又沒死！”
“我不管！反正我欠一個人情……”許嘉抬起臉，用手背抹一把，“以后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隨便說，只要你說出來，我都答應。”
韓唯一笑，“不用你還，咱倆誰跟誰啊，是不是？”
她皺著眉頭，又吼起來。
“我就還！”
“好，還還還！”
注視著眼前女孩子梨花帶雨的臉，韓唯的心里此刻卻如同是雨后天晴掛起彩虹，說不出來的幸福。
此時，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只要她不哭，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這還差不多！”
許嘉也揚起唇角，笑起來。
這會兒，她的一只手臂還在他的肩上，他的兩手也還擁著她的背。
兩個人，前往未來的靠近。
近得，他甚至能看清她的睫毛，右邊睫毛上還掛著一顆眼淚。
韓唯認識許嘉二十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近的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