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第一百貨,盡歡和宗正棠又直奔第一醫藥商店。
她義診一年,雖然盡量開中藥,但有些急病,也免不了用西藥和針劑。
錦城雖是省城,但很多藥都不容易買到。
藥品都是優先供應醫院的,盡歡就算拿著介紹信,也很難買到稀缺的藥品,針劑就更不用說了。
盡歡拿出一張藥品清單,上面羅列了各種藥品:
消炎藥、退燒藥、青霉素、葡萄糖……
還有外用的酒精、碘伏、紗布等消耗品。
不僅種類多,每一種藥品的數量也不少。
她這大肆采購的架勢,把售貨員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同志,你買藥這么多藥品是……”售貨員語氣遲疑。
千萬別是倒買倒賣,查出來藥店和他們店員都要跟著吃瓜落。
盡歡也清楚售貨員的憂慮,尋常人買常用藥不會有這么大的量,就怕她買回去倒騰到黑市上。
黑市上當然有倒藥品藥材的,其中青霉素等抗生素的價格尤其高。
買這類藥品的,大部分是時下戴帽子的“壞分子”。
壞分子不管是不是真的壞,現在的地位都很地下,一般人都是躲著他們走的。
當然壞分子也別想有啥人權,生病想去醫院治病,說不定還要被監管單位認為偷奸耍滑,不認真改造。
去醫院,光有錢不行,還得開介紹信。
沒有介紹信,就算去醫院也不會被收治。
生了病沒辦法去醫院,也得想辦法弄藥啊,所以黑市上藥品的價格才會居高不下。
盡歡出去義診的時候,就被“壞分子”跪求過青霉素,七尺男兒為了兩支青霉素直接給盡歡跪了。
青霉素盡歡當然給了,只是到現在,盡歡都忘不了當時求藥的場景。
盡歡趕緊把介紹信遞給售貨員,用陳懇的語氣說道:
“同志,這是我的介紹信,是生產隊委托我來采購藥品的。
我們村子在山旮旯里面,看個病去醫院,要走幾十里山路,很不方便的。”
售貨員將信將疑,“那你也可以去你們省城采購藥品啊,咋跑到滬江來了?”
“我們省城的條件也趕不上滬江啊,不僅藥品儲備量不足,種類也不齊全,每次去買不是少這個,就是缺那個的的。”盡歡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沒有藥是很造孽的,上次我們隔壁村子的娃兒,就是感冒發燒,沒有及時吃消炎藥,最后燒成了傻子!”
盡歡為了買藥也是拼了,用賣慘來套路售貨員,不過“發燒燒傻了”卻是實打實的真話。
藥店把盡歡的介紹信看了又看,見介紹信上信息詳盡,紅戳清晰,并不像是偽造的。
“你要的量都挺大,有些藥品很緊張,我們店里的儲備也是不足的!”
“沒關系的同志,你先給我配齊那些儲備充足的藥品,至于那些儲備量欠缺的,還請你幫幫忙,多少給我配一點,不吧!”盡歡眼神都帶著央求的意味。
她容顏姣好,氣質出眾,溫言細語地相求,本就讓人狠不下心腸。
中年售貨員看到盡歡,就想起了他當知青的女兒遠在異鄉,是不是也有求人幫忙的時候?
小姑娘家出門在外不容易,能通融的還是通融一下好了。
最后售貨員還是按照清單配齊了藥,稀缺儲備量不足的藥品,都咬牙給配了一些。
盡歡得知他們還有都醫療器材,連聽診器和血壓器等小型器材都沒錯過。
中年售貨員的業務素質很強,一邊拿藥一邊啪啪啪地打算盤,等把藥品全部都配齊,賬單金額也就出來了。
一共598.54元,盡歡都被自己的購買力驚了一跳。
598塊,在現在這個條件艱苦的年代,無疑是一筆巨款。
徐祖爺這個大軍區級別的離休干部,工資加上30的軍齡補貼,每個月也才400多塊錢。
盡歡把錢付給售貨員,他還數了好半天呢。
沒辦法,現在最大面值的紙幣,是十元的大團結。
將近600塊的鈔票有零有整,看起來很厚一沓。
點起來也頗為費神,600塊硬是數出6000塊的節奏。
售貨員把發票撕給盡歡之后,看著柜臺上堆成小山的藥品簡直犯愁。
這么一大堆藥品,靠空手肯定是拿不回去的,難道還要賠進去一個麻袋?
盡歡自然是有備而來的,她從挎包里掏出一個布口袋,把藥品全部掃進大布袋里面。
宗正棠很有眼色地把口袋系好,提溜在他手上。
本來他打算買完東西,直接帶著盡歡去他外公家的,結果這么一大口袋藥品,還得先放回招待所。
宗正棠跟著盡歡剛進了招待所大門,就被值班的阿姨給嚴肅地警告了一番。
“哎這個小伙子,你又不住我們招待所,咋老來這里晃蕩?男女同志要保持距離,男同志不能進女同志的房間!”
“阿姨,他不進去的,就是幫我把東西扛到房門口!”盡歡看宗正棠笑嘻嘻地說道。
阿姨繼續撇嘴教育道:“現在的小姑娘啊,才真是嬌氣的嘞,連這點東西都拿不動!我們年輕那會兒條件艱苦,哪像你們這樣……”
阿姨巴拉巴拉回味著她激情燃燒的歲月,盡歡嗯啊哦敷衍了幾個單音節,然后和宗正棠徑直走了。
宗正棠還真的把口袋放在了門口,就轉身回了大門口。
盡歡從空間里面,拿出一壇兩斤裝桃子釀,又拿出一支年份不大的靈芝,這個伴手禮已經算是很隆重了。
宗正棠看著盡歡拎著酒壇子,雙眼發光說道:“小魚兒,這不會是你從家里帶出來的桃子釀吧?”
“是啊!就帶了這么一壇出來,本來是想著晚上睡不好,用來催眠的,結果開車沒喝成!現在剛好充作上門禮!”盡歡笑著解釋道。
她明面上就帶了那么一個行李包,宗正棠還幫她拎過包,當然知道包有多重,也只能拿出這么一壇來。
宗正棠抿了抿嘴唇,“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外公是個很好酒之人,說不定喝完之后還得給你討要。”
“想要,我現在也沒有啊,就帶了一壇出來,而且前年的酒已經快喝完了,去年的酒還沒到開壇的時候!”盡歡笑著說道。
宗正棠的外家就在天平路,離盡歡住的招待所不算遠,騎車二十多分鐘就到了。
一路而來的老花園洋房、別墅很多,樣式不一風格迥異,不過大部分因為雜居,好些洋房都失去了原本的面貌。
盡歡這一路,愣是沒見著哪一戶的花園里面種的有花草,全是搭建的亂七八糟的棚屋。
宗正棠的自行車,在一棟英式鄉村風格的小洋房前停了下來。
阿忠從雕花鐵柵欄門內出來,“少爺,徐小姐,老爺子正等著你們開飯呢!”
這棟小洋房面積不大,花園相應也很小,雖然里面也一棵草也沒種,但好歹地上平整干凈,看著讓人舒心。
穿過花園進門就是客廳,盡歡一進門就看到一個頭發雪白的老人,正坐在一張破破爛爛的沙發上,閉著眼睛聽收音機。
收音機里播放的“智取威虎山”的片段,手還在膝蓋上打著拍子。
“待等到與戰友會師百雞宴,搗匪巢定叫它地覆天翻”唱到這段兒的時候,老爺子還即興跟著唱了一嗓子。
威武霸氣的氣勢是到位了的,只不過這唱戲的水平嘛,真的有點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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