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定那天就閉眼了,他家也沒了靠得住的親戚旁支,阿文以后需要朋友的地方還多,他不能平白得罪了以后扶持兒子的人。
盡歡仔細把了脈,還掏出用診器仔細聽了肺。
濕啰音成片發展,肺部感染嚴重,但幸好不是肺結核和腫瘤之類。
癥結在于支氣管的病變,是典型的支氣管擴張,必須要盡快做手術,不然很快就會惡化。
盡歡跟阿文說了診斷結果,阿文大贊她的醫術,說跟醫院的照過片的診斷是一樣的。
“這是百合固金丸,是我自制的止咳潤肺的藥丸,雖然不能治好病,但能讓你阿爸在手術前緩解痛苦,你可以找醫生看過之后,再決定用不用。”盡歡從挎包里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阿文。
阿文再三感謝過后,才接過去,“能冒昧問一下你的名字嗎?你救了我阿爸的命,就是我們家的恩人!”
“救你阿爸的是你的孝心,和將來醫生的手術,我可不敢居功,”盡歡笑著說道:“不過互通姓名可以,我叫徐盡歡!”
“我大名叫常秉文,你也可以叫我阿文,救命之恩本應涌泉相報,但我家現在這個境地,實在是……”常秉文面帶愧色,不好意思地說道。
盡歡隨意地擺了擺手,“你要是瞧得起我這個人,咱們就留個書信地址交個朋友,可別再提救命之恩了!”
交換完信息,盡歡才發現常秉文居然17歲了,比她還大一歲,個子比盡歡還矮一些。
呃……只能說他這個身高發育,稍微有點遲緩啊。
其實吧,不是常秉文矮,是盡歡個子高,現在一米六幾的男人比比皆是,尤其是在南方。
不過常秉文孝順重情義,為人處世熱忱不迂腐,跟這樣的人交朋友是值得的。
盡歡沒在常家多待,很快告辭回了招待所,被值班的阿姨,告知
知有人打電話找她。
回撥接通之后,電話那頭正是宗正棠,他特意打電話來約盡歡吃晚飯。
宗正棠約的地點是紅房子西菜館,這個西餐廳倒不像別的地方“中西合璧”,賣的是比較純正的西菜。
牛排口味一般,不算驚艷倒也不難吃,但是烙蛤蜊卻很有風味,搭配的土豆泥特別香。
吃飯的時候,盡歡問起了宗正芙回家之后的事。
宗正棠也沒覺得家丑不外揚,語氣輕松地跟盡歡科普了后面的經過。
岳衛國和岳家本來就被宗正芙惡心得夠嗆,岳家雷厲風行地揪出了給宗正芙給岳衛國下藥的事情。
事情一揭開,岳衛國和宗正芙的婚約,自然就進行不下去了,反正也沒領證,干脆利索地一拍兩散。
據說之前宗正芙看不上的那些相親對象,現在都對宗正芙退避三舍。
宗家門楣顯赫不假,但就算是想要靠著宗家的背景,頭上青青草原一片綠的風險,對那些鳳凰男來說,也是承受不起的。
之前宗正芙從岳衛國房間里,衣衫不整跑出來,博取到了多少同情,現在就得忍受與之前成倍的唾棄。
宗家就是根深蒂固的門閥世家,也不能捂住別人議論的嘴巴,肆虐的流言影響面太大,宗家只好把宗正芙發配安西,去支援三線建設。
正應了那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宗正芙現在名聲盡毀,但卻沒到損身害命的絕境,但也元氣大傷,最起碼在滬江這樣的大城市是待不下去了。
不過要是她心性堅韌吃得了苦,翻身的機會也是指日可待的。
宗家雖然把宗正芙發配了邊疆,但也沒讓她自生自滅,還是拜托了故舊照拂她的。
再不濟忍兩年之后便是高考,若是能考上大學,天之驕子的身份,自會把不好的流言壓下去。
若是宗正芙破罐子破摔就此墮落下去的,估計這輩子都別想正大光明回滬江。
不過宗正芙是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的,把一腔怨恨
憤懣,全部發泄在姚凱旋這朵小白花身上。
她覺得要不是姚凱旋一直慫恿攛掇,她不會對岳衛國上心,更不會一意孤行用名聲為要挾,逼迫岳衛國娶她。
如果不是之前發生了岳衛國的事情,那這一次被人暗算,就不會被人懷疑她是自作自受,宗家也能順利把事情壓下去。
甚至她還懷疑她中的藥,就是姚凱旋下的,姚凱旋嫉妒她,完全有動機和理由。
又或者她那天中午打了姚凱旋的那巴掌,成為了姚凱旋報復她的導火索。
眼看著她就要跟岳衛國結婚,就故意下套暗算她。
身嬌體柔的姚凱旋,被驕橫跋扈的宗正芙打了個半死,身上多處淤青就算了,姚凱旋一向愛惜重視的臉蛋兒,也被抓了個稀巴爛。
姚凱旋她媽聞訊從首都趕來,看到的就是姚凱旋半死不活、一臉血痂的樣子,少不得又要跑到宗家老兩口面前去哭訴一通。
不過在宗家老爺子和老太太的心目中,外孫女又怎么都比不過孫女呢。
就算是宗正芙闖了大禍,讓宗家丟臉丟大發了,宗正芙的地位還是強過姚凱旋的。
姚凱旋只是宗家的外孫女,就算是平時再會討宗家老兩口歡心,但從血緣上講,還是不如宗正芙近。
姚凱旋姓姚,將來不管是她的個人發展還是婚姻結盟,得好處的是姚家,而不是宗家。
姚家最近幾年興盛得快,姚凱旋她爹也跟著抖起來了,對曾經提攜扶持他的老丈人,也沒有之前那么尊重了。
這樣忘恩負義的女婿,又怎么能讓他們為姚凱旋討公道?
況且姚凱旋也不是全然無辜,如果不是她在宗正芙被禁足思過的時候,故意跑到宗正芙面前嘲諷奚落,又怎會被抓破相?
這對因為算計走到一起,面和心不和的表姐妹,最終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誰也沒討到便宜。
盡歡聽得唏噓不已,“阿棠,要在你們這樣子的家族生存,也是不容易啊!”
“想在宗家過得容易,只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是有本事有能力成為最優秀的人,那就能把握自主權,想干啥干啥。
第二種就是乖乖任由老頭老太太安排生活工作婚姻,稀里糊涂也能好吃好喝過一輩子!”宗正棠嘲諷地說道。
盡歡聳了聳肩,“甘心當別人手中提線木偶的人畢竟是少數,宗正芙也不是為了抗拒宗家的聯姻,才會設計岳衛國的嗎?”
“宗正芙那種豬頭三,才會聽信姚凱旋的慫恿,使那種不知廉恥的昏招!”宗正棠不屑地說道:“她想要拒絕聯姻,最根本的辦法是讓老頭子相信,她憑自己能創造出比聯姻更大的價值!”
盡歡搖了搖頭,“一個頭腦空空的刁蠻大小姐,突然變成才情膽色俱佳的女強人,你覺到有可能嗎?”
“你說的對,一朝醒悟也不會突然長腦子,宗正芙要是有能力有才華,早就被宗家列入重點培養對象了,哪里還能等到現在!”宗正芙放下刀叉說道。
回招待所的時候,盡歡也跟宗正棠提前道了別。
得知盡歡要獨自坐船去杭城,宗正棠有些擔心,“小魚兒,要不我明天請個假陪你去?”
“我去完杭城還得繼續去閩、贛、湘、粵,你難道還能都跟著我去不成?”盡歡笑著擺了擺手。
宗正棠退而求其次,幫盡歡找船的想法都被拒了。
盡歡又不是真正的未成年少女,哪里需要別人全天候貼身保護?就算是別人愿意,她還覺得不自在不自由呢!
第二天一大早盡歡收拾好行李退房,剛出招待所大門,就看到蹲在門口發蘑菇的宗正棠。
最終也沒能拗得過棠少爺,拽著盡歡吃完飯之后,連帶著一大包袱皮的干糧零食,把盡歡送上了去杭城的船。
船舵把子客客氣氣叫宗正棠“小少爺”,盡歡猜想估計跟司老爺子有點關系。
碼頭上想搭順水船的人很多,這條船除了舵把和兩個膀大腰圓的船工,就只載了盡歡一個人。
沒有別的乘客的紛擾吵鬧,盡歡坐在遮陽棚下,吹著小微風吃吃小零食,心情好不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