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可掉,血可流,淚……,在這些金仙大能的眼中,那是絕不存在的。
兩族對立,不撞一塊則罷,若是撞到一塊,從來都是你死我活。
討饒這種事,萬不存一。
所以,云天海閣也沒想過,抓了人關著,慢慢審問套話。
把云天海閣當軟柿子,那就讓你看看,云天海閣是不是軟柿子。
人家直接綁到坊市,讓佐蒙人看看,讓天下人看看,冒犯云天海閣的下場。
誰都知道,哪怕幾千上萬刀,人家也未必會嚎一聲,可是……
瞅著那個嘩嘩流淚的家伙,遠遠警戒的祝紅琳不知道為什么那么想笑。
到了他們這種境地,眼淚真不好流,這代表著英雄變狗熊呢。
哪怕死了,也是別人口中的談資和笑話。
她可以想象,此時綁在刑臺上的,以及周圍想要救援,或者給他一個痛快的佐蒙人,都有多么的氣憤。
可憐啊!
眼睛進了沙,不是他想不哭,就能不哭的。
“這孩子跟你挺像。”
祝紅琳傳音給吳求,“眥睚必報。”
怪不得他會那么喜歡,非要把她當成自家孩子呢。
“不過,她這樣干,龍族那邊肯定就要頭疼了,吳師弟,她是不是本來就在龍族呆不下去了,才跟你到我們云天海閣的?”
吳求能說什么?
佐蒙人非要跟林蹊死磕,那真是有理由的。
這丫頭……
一時之間,他也不覺得,這丫頭有錯。
畢竟,她都變成了妖,佐蒙人打天陽拍賣會的時候,還要把她順帶著敲。
所以,這應該是‘緣’份吧?
“咦?你不說話,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猜對了?”
祝紅琳更驚訝了,“吳師弟,你看,此間事了,你還得閉關,要不這樣,你把這小龍讓給我們天霞殿。”
“做夢!”
讓給天霞殿?
吳求撇了她一眼,“勸師姐一句,不要亂打主意,就算龍族那邊不管她,敖桐肯定也會管的,而且是豁出性命的管。”
管她的人多著了。
陸望若是知道林蹊在這里,肯定會管。
幽古戰場的功勞,仙盟那邊肯定有記,一庸和魯善不知道則罷,若是知道了,肯定也要管。
“還有,你師弟我也會豁出性命的管。”
女兒跟林蹊是好友呢。
有九壤那樣的師父,女兒不知道活得有多艱難。
但是,在那樣艱難的環境下,她還能始終堅持自己,與她的這位好友……,肯定也有點關系。
畢竟小丫頭號天道親閨女。
她慢慢揚名的時候,她師門壯大的時候,無形中就在給他女兒撐腰。
哪怕不管林蹊的身份,只看女兒的面上,吳求也管定了,“我是要閉關,敖巽也可以暫到天霞殿,但是師姐,師弟我這輩子就沒求過人,現在我求你,不要把她當妖,就把她當成我們自家的后輩弟子,悉心照顧。”
來真的?
祝紅琳的神識重新探到正在砍人的小龍身邊,“你和敖桐的關系什么時候那么好了?還有,這些年,你動不動就往她那邊去……”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吳求,吳家那邊有個傳言你聽過沒?”
吳求懶得理。
“你家老祖算出,他還有一個直系子孫。”
什么?
吳求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他就是那老混蛋的直系子孫。
那老混蛋除了他,還有當年害他的小混蛋傳遞血脈。
中了毒,老混蛋再沒管過他,甚至為了那個還好的血脈,直言吳家以后沒他的位子。
沒就沒,如今,他早不稀罕。
可是……
這些年,吳家子孫有樣學樣,自個把自個禍害得差不多了,吳求早就聽說,從老混蛋到小混蛋,還有他夾在中間的父母,都在想辦法求子嗣。
“……你老實說,敖巽跟你……有沒有關系?”
吳求只覺天雷滾滾。
“她的身上也有人族氣息。”
聰敏的一點也不像妖。
祝紅琳看病嬌師弟的樣,心下一頓,干脆直言道:“她其實是半妖吧?”
吳求無話可說,也不想說話了。
“……我會替你看好她。”
祝紅琳看看師弟的樣,在心下一嘆,到底給了一個承諾。
陸靈蹊當然不知道,她砍個人的工夫,就被誤會成余呦呦。
按她的本意是,橫切豎切之后,再給這佐蒙人弄點加料的毒,可是一直縮著的青主兒在海識里童音尖利,“你還想不想活著回去了?”
要是能跳出來,她肯定跳出來,抽她兩下子。
“有三十條命好厲害嗎?你別忘了,在這里,你是小元嬰,人家金仙大能也許三息時間就能把你這三十條命,全都收走了。”
在這種地方,還不知道低高,是嫌她們活得太好了吧?
青主兒又氣又急,“爺爺和爹娘等我們回去呢,還有神隕地里的前輩們,他們能不能活著出來,可能只在你身上,還有師父師叔,敖象小貝他們。”
她們現在是上有老,下有小。
能隨便玩嗎?
而且還是玩命。
“你跑仙上樓轉一圈,不是覺得,仙上樓就等著你繼承嗎?”
要是當鬼了,還繼承個屁。
“老老實實砍完十七刀滾蛋,人家還有自家弟子要玩呢。”
陸靈蹊砍人的快樂丟了大半。
十七刀很快砍完,人家的眼淚當然還在流。
“別怕!”她有些意興闌珊地道:“我剛剛就是嚇唬你的,一報還一報,今天我可被你們嚇慘了。”
陸靈蹊把大刀一扔,跳回張穗身邊,“張姐姐,你要不要第二個上?”
“嗯!我砍完了,早點回家。”
張穗早跟臺下的幾個同門說好,她先上。
閃身上臺的時候,抓起陸靈蹊扔在一旁的大刀,就連著揮舞了十七下。
“走吧!我師父說,吳師叔明天還要閉關,你跟我到天霞殿去住。”
陸靈蹊才要在人群中尋找吳求,耳邊就聽到了他的傳音,“去天霞殿吧,你跟張穗不是已經算生死之交了嗎?伯伯我動不動閉關,照顧不到你,去天霞殿,張穗是地頭蛇,有她看著,沒人敢欺負你。”
“……噢!”
“張穗也要進云海的,跟她一起,我也放心。”
陸靈蹊慢慢點了頭。
“說好了?”
張穗笑著拉住她的手,“那就走吧!……我告訴你啊,我們天霞殿可漂亮了,朝彩霞,晚暮霞,日月轉換的時候,天地初生的鴻蒙之氣,都比別的地方足?”
是嗎?
陸靈蹊驚奇,“天霞殿的名字,就是因為朝彩霞,晚暮霞來的嗎?”
“那當然!”
張穗在人群中看到那個踢她的大漢,兩人目光相對一瞬,又迅速撇開,“我們天霞殿,還有一顆天霞果樹,上面的果子可好吃了,于天仙以下的修士修行,很有好處。”
是嗎?
陸靈蹊更感興趣了,“好姐姐,我能吃嗎?”
“你是妖兒,吃那個不是暴斂天物嗎?”
“怎么叫暴斂天物?”
陸靈蹊差點跳腳,“你們都沒給妖吃過吧?怎么知道我吃不行?”
“噗!哈哈!哈哈哈……”
張穗大笑,“我就知道,一說吃的,你就能原相畢露。”那什么聰明,什么機靈,全都沒了,心里眼里,只有吃的。
“先說好,天霞果可以給你吃兩顆,但是,只有兩顆,絕對不能偷。”
這家伙能干出吃飯只讓人家吃三筷子的事來,張穗還真擔心,她要偷她家的天霞果,“那果子我師父都是有數的,每年還要上交宗門若干,其他的還要走人情,真的只能勻你兩顆。”
陸靈蹊不知道,張穗怎么會覺得她會偷。
什么時候,她也不會干這種沒品的事吧?
陸靈蹊眨了兩下眼睛,小聲道:“張姐姐,老實說,你是不是偷過?”
張穗好像瞬間被人掐了脖子一樣,說不出話來。
“放心!”陸靈蹊笑了,“我就算偷,肯定也只偷一個。”
偷一個,那位祝師伯頂多罵一下。
“……我會看著的。”
張穗敗了,“你敢偷,我就打你的爪子。”
“哼!”
陸靈蹊偷著瞧了眼混在人群中的祝紅琳,“你敢打我,我就敢跟祝師伯告狀。”
當客人嘛,肯定會有點優待的。
“好好哄我吧,把我哄好了,我也有好果子給你們吃。”
張穗這才想起,這家伙是歸墟海的龍。
那里肯定有特產。
而且,她對吃這么執著,身上肯定帶有不少。
“好妹妹,”
擔心佐蒙人盯她們的祝紅琳聽到徒弟果然在哄人了,“云天海閣可不止天霞果樹這一種靈果。”張穗能屈能伸得很,“你現在也算我們宗門的人,我帶你一個殿,一個殿的逛如何?”
“把各殿的好果子,都弄上幾顆嗎?”
“這就要看我們的本事了。”
張穗少時干過這事,現在再干,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一會兒我們到人家那里做客,有茶點什么的,你只管吃,吃得干干凈凈。”
陸靈蹊眼睛一轉,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是妖。
是個特別喜歡吃的妖。
當個好吃妖,她是不反對,但是……
“你們家的點心好吃嗎?能跟仙上樓的比嗎?”
張穗差點平地摔倒,“你吃過幾頓仙上樓的飯菜啊?”居然要求這么高,要跟人家仙上樓的比?
“各殿的殿心再不好吃,肯定也比你們妖族瞎弄的好吃。”
這一點,她有絕對的自信。
因為師父跟她說過很多妖庭的事。
“誰說的?我們妖族也有老饕的。”
陸靈蹊吃慣了好東西,“我還得一位前輩教過幾手。”
她現場給她摸了一塊奶糕,“嘗嘗,絕對的好吃。”
張穗拿過來,確定干干凈凈,沒什么不清不楚的東西,小小的嘗了一丁點兒。
香甜軟糯,一點奶腥味都沒有,反而有種特別的清靈果香。
“怕不干凈?”
陸靈蹊覺得她在嫌棄她的奶糕,正要奪的時候,被人家一把塞進嘴里,“嗯,好吃!”
確實是極品奶糕,“不過,我沒在仙上樓吃過這種奶糕。”
云天海閣雖然也有牧場,不過靈奶什么的,不是被這位師姐弄去泡澡了,就是被那位師妹弄去洗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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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的靈奶供給,也是攢攢,用來泡澡的。
“敖巽,送你點心的前輩叫什么?是哪處仙上樓的靈廚?”
“……秘密!”
大師父在千道宗呢。
不到飛升,他是絕對不會出門一步的。
陸靈蹊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我送那位前輩一樣好東西,那位前輩就送了我好多好吃的,所以,別以為我是沒見過世面的妖。”
“現在誰還敢說,你是沒見過世面的妖?”
我的天,那種抓一把灰,撒人眼睛的事,誰敢想?
就算敢想,肯定也不敢做。
張穗帶著她沖進高大的云門,“放心吧,不用等明天,你的名字就在我們云天海閣揚名了。”
在大家都對她好奇的時候去做客,更容易達成目標,“現在我們回天霞殿,我請你吃天霞果,順便再給你按排個房間。
對了,你要不要跟我住隔壁?”
“可以啊!”
陸靈蹊還挺喜歡她的,至少她不像邱懷榮和吳讓那樣滿是小心思,“張姐姐,我喜歡你。”
張穗的臉有些紅。
“咳!喜歡這個詞,以后放心里就行了。”
她還從來沒被人這么表白過呢。
“你的女的,有些話要注意著說。”
“噢”
陸靈蹊眨了好幾下眼睛,才沒爆笑出來,“我知道了,人族跟我們妖族不一樣。”
青主兒聽她在那里扯,小葉子都笑得直抖。
“你們喜歡含蓄的說話。”
“……你這樣說,也行。”
張穗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教她,決定把這個難題丟給師父,“不過,既然在人族生活,你就要試著適應。比如說,多觀察觀察我們是怎么說話的,這樣能避免很多麻煩。”
萬一被人笑話,就憑敖巽的脾氣,肯定是要找回來的。
張穗害怕她住到天霞殿后,從師父到她,一天到晚,都要替她找場子。
“我說的,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