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符景烯六十大壽這天。因為賓客很多,怕路堵了早早就派人在胡同口候著。另外,符家還與周邊人家溝通讓馬車停在胡同兩邊。因為安排有序,賓客來時馬車有條不絮地進了金魚胡同沒出現混亂。
青鸞用過早飯就過來了,還將兩個兒媳婦都帶了來。見到清舒,她有些激動:“姐……”
六年前青鸞為千來的事回來一趟,然后一直沒再回京,算下姐妹兩人已經六年沒見面了。
千重跟千來的媳婦上前給清舒行了禮。兩個兒媳婦都是在任上相中的,都是譚經業定的。雖不是出身名門但都念過書,都是明事理的人。
清舒笑著招呼她們坐下,問道:“這次回京呆多長的時間?”
青鸞說道:“姐,我這次回京不準備再回去了。”
畢竟有晚輩在所以青鸞話說得比較委婉。先透個話過兩日再來求求,她覺得應該沒問題。
清舒笑著點了下頭,正待說話芭蕉進來回稟道:“夫人,鎮國公夫人跟世子夫人來了。”
因為邊城現在無戰事,斕曦帶著幼子以及夜哥兒留在京城。鄔正嘯開春后過去入冬前再回京,至于說果哥兒一直留在桐城。
清舒起身去迎他們。
斕曦不是一個人來的,兩個兒媳婦跟唯一的孫女都帶來了。這次不僅是來參加符景烯壽宴的,也順便讓孫女亮相好說人家。
其實不僅小瑜,就是斕曦也有意跟符家親上加親。清舒是沒意見,但符景烯跟符巍都不愿意。沒辦法,封家的姑娘因為稀少的緣故都養得很彪悍,一般人還真降不住。清舒可以勸服符景烯,但符巍不愿意就沒辦法了。
一行人坐下后,斕曦就與清舒道:“爹跟娘本來也想來的,只是他們現在年齡大了受不得吵,所以我就給勸住了。”
兩位老人家都快九十的人了,這壽宴人來人往的萬一被沖撞了怎么辦?到時候可能喜事變成禍事了。
清舒笑著道:“等后日,我跟景烯再去看望他們兩位老人家。”
兩人話沒說幾句小瑜一家子都過來了。衛方跟沐晏衛榕他們帶著孫子去了前院,小瑜帶著孫女跟航哥兒到后院來了。她時常參加宴會并且能說會道,她一來場面頓時就熱鬧起來了。在交際方面,清舒比小瑜差遠了。
隨后,英國公夫人、衛國公夫人、忠勇侯夫人、安平侯夫人等勛貴家的當家夫人都來了。另外五位閣老家有三家女眷來了,朝中的重臣家眷也來了近一半。還有蘭家、程家、祁家等親朋好友也都來了。
鄭夫人也來了,她沒帶兒媳婦倒是將女兒鄭雪晴帶上了。她身體不好,這兩年一直都是鄭雪晴在照顧她。這次回京主要是看病,正好碰到符景烯的六十大壽就來了。
到了符家大門口,下了馬車鄭雪晴抬頭就看見了大門上掛著的牌匾,牌匾上鎏金刻的‘符府’兩字。
鄭夫人看到她盯著牌匾發呆,問道:“怎么了?”
鄭雪晴搖頭道:“沒什么,娘,我扶著你吧!”
“好。”
由小廝引進大門,一走進去就看見里面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兩人坐著軟轎去了主院,走了小半刻鐘的時間才到。一下馬車,就看見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的,不過這些人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程虞君得了丫鬟的通稟就出來迎人:“鄭伯母,你快請進,我娘剛才還念叨著說許多年沒見你了。這次你難得回京,要與你好好敘敘舊。”
鄭雪晴看著程虞君,神色有些復雜。就她所知程虞君也就比自己小一歲,但她膚色經營水嫩人也神采飛揚,看起來像是三十出頭的樣子。反觀她自己,額頭已經長出了不少皺紋了。
程虞君發現鄭雪晴在打量她也不以為意。這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嫉妒她嫁了好夫婿遇見了個好婆婆,許多頭次見到她的人都會暗中打量,次數一多她也就習慣了。
進了屋,鄭雪晴看著慈眉善目的清舒悔恨彌漫在心間。當初失了這門親事,家里人都說她會后悔,她當時斬釘截鐵地說自己不會后悔。可很快就被打臉了,在發現心上人是為她的身份接近她并不是真心喜歡時她后悔了;嫁給現在的丈夫被冷落時告訴后悔了;遭婆婆的刁難以及應對丈夫那些難纏的妾氏時也后悔了;知道符奕三十四歲就位居二品后悔了。現在更是連腸子都悔青了。若是當初她沒有被那個畜生算計嫁給了符奕,現在夫妻恩愛風光無限的就是她而不是程虞君了。
清舒在鄭雪晴行禮時自報名字時,很是訝異地問道:“你是雪晴……”
不怪她驚訝,當初鄭雪晴就跟一朵剛綻放的花朵似的,不僅漂亮也很有朝氣,不像現在看著像四十出頭人還暮氣沉沉。
鄭雪晴強笑著說道:“嬸娘,是我。”
清舒搖頭感慨道:“年歲大了記性真是差,連家里的孩子都記不住,不服老不行啊!”
小瑜是知道當初的事,不管心里怎么想這種場合肯定不會落鄭家人的臉面:“你這個還算好了,我還時常將幾個孩子的名字給記混了。唉,我真擔心再過些年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清舒笑罵道:“哪有你這般咒自己的,要讓伯母知道又要罵你了。”
“你要是敢告訴我娘,我跟你沒完。”
有小瑜這么一打岔,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午宴過后賓客也都慢慢地散了。鄭雪晴跟著鄭夫人回家,在外頭還克制自己,可進了馬車放下車簾頭就不由垂了下去。
鄭夫人也難受,說道:“讓你不要來的,你偏你不聽。”
當初丈夫拉下臉面想結這門親事,主要是覺得符家家風好符奕品性才學各方面都出眾。誰想女兒被人算計失了這么一門好姻緣,當時她難受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鄭雪晴擦了眼淚說道:“娘,女兒對不起你跟爹。”
雖然后悔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她內疚的是這些年因為她過得不如意,讓父母跟著操心。
鄭夫人說道:“你啊,別想那么多。放寬心,將日子過好就是孝順我跟你爹了。”
三個兒子都夫妻和美,兩個女兒的姻緣卻都不順。大女兒還好,雖婆婆蠻橫但女婿知道疼人,并且十五年前她婆婆就病死了自己當家做主再不用受氣;但小女兒不僅婆婆刁鉆女婿還是個沒心的,女兒的日子就跟泡在黃連似的,她每每想起來都心疼。
鄭雪晴點頭道:“娘,我現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放哥兒跟蓮姐兒好好念書以后得個好前程。”
她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都很聽她的話。這次她來京一是陪政府人來看病,二是帶兩個孩子考學的。
鄭夫人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你這般想就好了。”
清舒將客人都送走以后,清舒回屋卸了釵環準備休息。一邊將頭上的首飾取下來,一邊與紅姑說道:“也幸虧就偶爾一次,要隔三差五這般的非得累死。”
她有時候都不明白為何小瑜會那般熱衷參加宴會,而且五十多年了熱度不減。她是寧愿在衙門處理公務也不愿意去,覺得特別的累人。
符景烯過來正巧聽到這話,笑著說道:“今日是我六十大壽,這么喜慶的日子說什么死啊活得忒不吉利了。”
清舒橫了他一眼說道:“若不是你,我至于從早上笑到現在嗎?我這臉都快笑僵了,還有腰也疼。”
符景烯坐在旁邊道:“我也沒想到今日各家的夫人都來了?”
平日里各家的宴會,英國公夫人跟衛國公夫人她們都不會去參加喜宴的,都是讓她們的兒媳婦或其他晚輩去的,不像今日各家的夫人好像約好了全都來了。
清舒笑罵道:“我們家跟別家能一樣嗎?”
她不僅是皇后的義妹,還是閣老,就沖這兩重身份各家的當家夫人都會來捧場的。另外符巍跟長鳴年歲大了也都到了說親的年齡,家里有與兩孩子適齡的姑娘也借機在她跟前露個臉。
符巍已經有了人選,但長鳴也十四歲可以相看起來了。所以今日清舒也特意觀察了她們帶來的姑娘,其中有兩個小姑娘她看了還蠻喜歡的。
符景烯笑著說道:“是不一樣,這次我六十大壽能辦得這般熱鬧都是沾了你的姑娘。若沒你這個閣老坐鎮,她們哪會來啊!”
他已經致仕了,雖不至于說人走茶涼但肯定不像以前那般給面子。若清舒不是內閣大臣,像衛國公府等勛貴最多讓當家主母來吃壽宴了。
清舒白了他一眼,說道:“你要辦六十大壽我順了你的意,但我六十大壽是絕不辦的,到時候就請至親好友吃頓飯。”
符景烯知道她的性子,笑著道:“行,都依你。”
夫妻兩人躺床上休息時,清舒突然道:“今日我看到了鄭雪晴。”
符景烯對鄭雪晴記憶深刻,沒辦法,若不是這姑娘當初腦子進水了就成他兒媳婦了:“今日來的人不少,怎么就記住了她?”
清舒搖頭說道:“氣色很不好,眉宇之間還帶著愁苦,瞧著這些年應該過得不好。”
符景烯點頭道:“是過的不好。她二十一歲出嫁,丈夫是當地望族且是個頗有名氣的才子。剛嫁過去夫妻感情不錯,但她那婆婆不好相與。開始上頭有人壓著還好,等壓制她的兩人都死了,她就挑撥離間還將遠房侄女給兒子做了二房。自那以后,鄭雪晴與他丈夫感情變差到最后形同陌路。”
“鄭家就看著不管?”
符景烯說道:“她可能心懷內疚不想鄭戴銘擔心都是報喜不報憂,鄭家的人想管也無從插手。那二房懷孕以后心思大了想害她兒子,她抓著確鑿證據想要弄死二房,沒成功后心灰意冷之下與那男人析產別居了。”
雖然這法子不是最好,但有娘家撐腰帶著孩子搬出去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清舒疑惑道:“怎么給找了這么一戶人家?”
符景烯說道:“鄭雪晴出嫁之前她公爹跟太婆婆還在,有兩人壓制著他那丈夫在外風評很好。不想嫁過去第二年她太婆婆病逝,第五年她公爹病逝。也是如此,他丈夫沒能參加會試到現在還只是個舉人。耽擱了這么多年,又得罪了鄭家,這輩子是出不了頭了。”
當初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非常生氣,甚至還遷怒鄭戴銘,也是被清舒勸說后才放下芥蒂。
清舒惋惜道:“那么好的姑娘,就被個別有用心的畜牲毀了。”
“皇帝曾經還想寫落魄公子哥與首輔千金相知相愛,可見他也深受那些話本的影響。這世上,不知道多少人想走捷徑改變命運了。以后咱家的姑娘一定要教導好,不能讓她們被這些畜牲給騙了。”
鄭戴銘夫妻就是將鄭雪晴保護得太好,讓她不知道人心之險惡所以才被騙,以致一輩子都給毀了。
清舒笑著說道:“這事啊,你以后好好叮囑符巍他們。”
孫輩之中沒姑娘,兩個外孫女朵兒精得跟猴似的不用擔心這些,萱姐兒性子貞靜但也很有主見也不擔心會被騙。
困意來襲,清舒打了個哈欠就睡著了。
因為太累了,這一覺睡了一個多時辰。等她梳洗走出屋時,就看見太陽快要落山了。
沒一會大管家過來了,將一張厚厚的禮單交給了她:“夫人,這是今日收到的禮單。”
清舒接過來快速地瀏覽了一遍,然后轉頭將禮單交給芭蕉道:“謄寫一份交到大少夫人那兒去,東西都收入我的庫房。”
現在收了別人送的禮,以后別家有喜事都要回禮。所以這個禮單很重要,丟了的話以后不好回禮了。
“是,夫人。”
中午符景烯跟福哥兒帶著幾個孫子在前院陪客人,清舒則與程虞君窈窈在后院招待女眷。雖然熱鬧,但卻很累。晚上就不一樣,只他們自己一家人。
源哥兒走到桌子前驚得喊了一聲:“竟然有熊掌?”
喊完以后就覺得不對了,他問了符景烯:“祖父,這是真的還是用其他材料做的啊?”
今日晚膳確實很豐盛,碩大的圓桌上擺了二十多個菜,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山里長的應有盡有。
符景烯笑著說道:“真的,我將福運樓的庫存都弄來了,今日讓你們都飽飽口福。”
不僅將四個熊掌都弄來了,還讓大廚幫著做席面。所以這一桌飯菜,色香味俱全。
清舒這會其實沒什么胃口,但看幾個孩子吃得歡也吃了一小碗飯,吃完以后都進了小花廳。
清舒與符景烯坐在軟塌上,兩人剛坐下符奕就拉著程虞君兩人跪下,異口同聲說道:“爹,祝你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說完,兩人磕了三個頭。
符景烯點頭頷首后:“快起來。”
符奕就將準備的賀禮送上。他送的是一副畫,這畫里他與清舒并排坐著,清舒腳下還匐著一直懶洋洋的貓兒。
看完這幅畫,符景烯笑著夸贊了一句后道:“若是將這貓兒換成小時候的源哥兒,那就更完美了。”
這話一落,眾人都笑了起來。
窈窈跟云禎兩人準備的禮物是一把寶劍,這寶劍削鐵如泥是難尋的珍品。符景烯看到這把寶劍連說了三個好字,可見有多喜歡。
四個孫子兩個外孫女也都給符景烯準備了禮物。符巍的是一塊嬰兒巴掌大的雞血石,符景烯喜歡雕刻這東西正送到他心坎上了。長鳴送的是自己寫的一百零八個壽字,這壽字每一個都不一樣,雖然這壽字是自個寫的不用花錢但找齊這一百零八種不同寫法也不容易。朵兒跟萱姐兒兩人合送了和田玉鍍金象棋棋盤,棋子用的都是墨玉,因為錢不夠還找窈窈支援了些。源哥兒則為符景烯朗誦了自己作的一首詩,這詩工整也押韻得眾人的夸贊。最小的的長科則送上了自己抄寫的經書《孝經》。
兒孫們獻上禮物以后,清舒瞧著他們一個一個的都面露倦色就讓他們回去休息。
兒孫門離開以后,符景烯拉著清舒到院子里踱步。清舒有些歉意道:“清舒,我都忙糊涂了忘記給你準備禮物了。這樣,庫房里的東西你喜歡什么盡可以去挑。”
符景烯好笑道:“你這話不是多此一舉嗎?你庫房里的東西我本來就可以隨時去拿。”
“那就沒辦法了。”
符景烯將她擁在懷中道:“你人都是我的,還要什么禮物。”
清舒抿著嘴笑了下,說道:“逗你呢,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不過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符景烯說道:“你送的,哪怕是一根針我都喜歡。”
這女人就沒有不喜歡甜言蜜語的,清舒也不例外笑得眉眼都彎了,她進屋將一個繡著兩只鴛鴦的荷包取出來遞給符景烯。
符景烯看著荷包,臉上的笑容瞬間沒有了:“這只荷包你花了多長時間繡好的?”
清舒笑著說道:“兩只鴛鴦不是繡的是我畫的,然后請人做成荷包的樣式。繡娘的手比較巧,不拿在手上是看不出來的。”
符景烯一聽不是清舒做的,笑容立即又回來了,認真看了下發現荷包上還繡了兩行字。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念完這句話,符景烯將清舒抱在懷里輕聲道:“清舒,下輩子咱們還做夫妻。”
“好。”
元德十二年(云瞻的年號),一代名臣符景烯病逝,享年八十六歲。他是明朝中期有名的政治家,改革家,文學家(致仕以后寫了兩本書以及編了兩本棋譜,都流傳下來)。不過他最得人稱贊的是對妻子林清舒一心一意,并且還支持她入仕,輔助她成為入內閣成為明朝唯一的女閣老。另外,符家祖孫三代六人都是進士也成為千古美談。本書完
新書《郡主立志做紈绔》。簡介:見義勇為的楚瑛穿了,穿成了淮王嫡長女榮華郡主。一睜開眼她就發現自己正趴在廢棄陷阱里,全身動彈不得隨時都可能會狗帶。
被救后,楚瑛的目標是做一個吃喝玩樂混吃等死的紈绔。不想好日子沒過多久父兄被污造反,全家被流放……
多年以后,站在山巔之上的楚瑛回首往事,感嘆道怎么想做個紈绔那么難呢!
注:新書跟簡介都只是暫定,后期會修改,順利的話下個月月初會發文,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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