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秋雨,竟然下了整整一夜,待到清晨,依舊淋淋漓漓,不肯收場。35xs天氣,終于寒涼下來,人們都紛紛加了外袍來御寒。
長安城外的遠郊,在一片杉樹林中,有一座廢棄的府邸。煙雨之中,斷壁殘垣,雜草重生,看起來異常的清冷與詭異。
在一口枯井前,溫亭羽、明月夜、流千樹站在一把大傘下,看著幾個穿著蓑衣的兵士,正用繩子從枯井里吊上來一具具蒼白的枯骨。幾個仵作緊張的拼接著,一會就在白色尸布上,簡單拼湊出來十八具尸骨。
“啟稟溫大人,加上昨天的十一具,看來至少有二十九具尸骨了。目前看,應該都是年輕女性,死因還需回去細細查驗。”一個老仵作鞠禮道。
“貌似是被下毒啊。”明月夜走近尸骨,打量著白骨胸椎之上的青紫,淡淡道。
雪狼王阿九從另一邊的廢墟飛奔而來,他甩甩狼毫上的雨滴,用大腦袋頂頂明月夜的手指,低低嘶吼了幾聲。
明月夜蹙眉然,她指著那處廢墟道:“去那邊看看,阿九有發現。”
溫亭羽和流千樹率先而行,他們來到那堆廢墟上,見阿九用狼爪扒了幾下,趕忙讓兵士深挖,不多時,便挖掘出一些女人的衣衫、奇怪的皮鞭,與各種刑具之類。
“這落霞苑,是什么人的宅子?”溫亭羽看著仵作將那些奇怪的物件,紛紛裝入布袋,打算帶回去做證物,蹙眉問道。閃舞
“這宅子本在一個叫溫峰的皮毛商人名下,但在一年前,這宅子突然起了火,便燒成了這個樣子。那商人就棄了房子,在長安城內的別處又購置了新房。昨日,毛大人已經將他拘役到了京兆府大牢,讓京兆府尹宋大人審訊。”一個兵士拘謹道。
“為何今日毛大人沒有來落霞苑,查案?”明月夜微微一笑,盯住那個兵士。
“這……毛大人的隨從說,昨夜天涼,大人審案到深夜受了風寒,今日只覺得頭痛難忍,便讓人抬回了長安府邸。大人說這里便由溫大人做主……反正溫大人有皇上的御賜金牌,又有夜王與西涼王助力破案,他便安心回家養病了。”兵士低下頭,囁喏道。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倒也謹慎聰明。”流千樹不吝嘲笑:“那么,溫大人,您看接下來,咱們怎么辦?”
“你們再將這府邸的角角落落細細搜查一遍,將這些白骨和證物統統帶回京兆府,等本官回去細細勘察。還有這落霞苑的承建商人、管家、傭人、以及周邊鄰居,待本官回府,也要親自問詢,你們都準備好吧。”溫亭羽不動聲色道。
“告訴京兆府大牢的獄卒統領,若那皮毛商人溫峰,在審期間有個三長兩短,他和他的人就要自求多福了,就說本郡主說的。35xs”明月夜長眉一挑:“若他要西涼王和夜王,親自來跟他說,也……無礙。”
“不敢,不敢。京兆府尹宋大人叮囑屬下們,郡主……王妃所言甚是,一切照辦就對了。”老仵作畢竟經驗豐富,趕忙過來鞠禮,絲毫不敢怠慢。
“去忙吧……”溫亭羽點點頭。
“阿九,我不放心他們,你盯緊些……”明月夜摟住阿九的脖頸,低低在他耳畔輕語。狼王桀驁不馴的仰天嚎叫一聲奔出去,跟在兵士和仵作們身后,那些人都不禁一身冷汗。手里忙著時,也忍不住回身偷看這威風凜凜的巨狼,生怕這位狼大爺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們叼過來,當點心啃一啃,手中動作不敢不麻利。
“沒看出來啊,這老狗竟然很適合做個監工。”流千樹嬉笑一聲。
“亭羽哥哥,你是怎么被派來查這個案子呢?”明月夜忍不住好奇道。
“這次還真乃西涼王向皇上薦書,刑部尚書吳大人擔心我經驗不足,所以讓毛大人同行,誰知道他突然告病回家了?”溫亭羽不明就里。
“要說奸詐狡猾,這重瞳鬼無人匹敵。毛炳來是柳尚書的人,他這場病,肯定是重瞳鬼做的手腳。信不信,這宅子后面必定隱藏著什么驚天陰謀,多半與柳氏一脈息息相關。哥舒寒能讓你們兩個人聯手,必有十足把握,你們能把背后黑手一舉擒獲。他啊,這是想討自己娘子的歡心……”
流千樹呲牙繼續道:“別以為他對你前嫌盡釋,呆子,看到那老狗沒?就是哥舒寒派來看著你的奸細,你們若真有什么勾三搭四的茍且之事,那老狗第一個跳出來,咬你個滿臉花。”
“滾……遠點兒!”明月夜柳眉一豎,星眸圓瞪,不客氣道。
“哥舒寒雖說話刻薄了些,但他卻是大常朝局中,不可多得的清流一股。還有夜王,在大臣們中口碑甚好。亭羽愿意和兩位王爺合作,鏟除這些黑心腸的貪官。就說這落霞苑的三十具白骨,就是三十個有苦說不出的冤魂啊,不知道她們曾經遭遇了怎樣可怕的經歷……”溫亭羽不禁倒吸冷氣。
言語之間,這雨已經停了,轉瞬之間,一道彩虹橫空出世。不遠處的紅杉樹林經過雨水的沖刷,顯得益發的鮮艷悅目,藍天白云之下風影甚為奇美,想來這落霞苑的名字也由此而來。
三人站在落霞苑假山的木制亭閣中,翹首遠望,美麗的彩虹映襯在這三個青春俊美的年輕人身后,容顏竟然比風景更加令人心動。
“這里的風景如此悅目,卻在黑暗之中,隱藏著罪惡的黑手,鮮血淋漓。但愿逝者安息,也但愿還有幸存者,逃出生天,能夠將背后的駭人內幕,公布于眾。”溫亭羽沉重道。
“若真與柳氏一脈有關,恐怕不會再有活口。”流千樹的黑眸閃過一絲金色的璀璨,遂而又暗淡下去,顯然有些無奈。
“兄長,這些白骨也會說話的。”明月夜若有所思道:“人有三百六十五節,男子骨白,婦人骨黑。檢骨須是晴明。先以水凈洗骨,用麻穿定形骸次第,以簟子盛定。鋤開地窖一處,長五尺、闊三尺、深二尺。以柴炭燒,以地紅為度。除去火,卻以好酒二升,酸醋五升潑地窖內。乘熱氣扛骨入窖內,以薦遮定,蒸骨一兩時。候地冷,取去薦,扛出骨殖。向平明處,將紅油傘遮尸骨驗。”
“明丫頭,你這嘀嘀咕咕的,說的什么奇怪的事情。”流千樹揉著額角道。
“若骨上有被打處,即有紅色;骨斷處,其接續兩頭各有血暈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紅活,乃是生前被打分明。骨上若無血,蹤有損折,乃死后痕。切不可以酒醋煮骨,恐有不便處。此項須是晴明方可,陰雨則難見也。如陰雨不得已,則用煮法。以甕一口,如鍋煮物,以炭火煮醋,多入鹽、白梅,同骨煎。須著親臨監視。候千百滾,取出,水洗,向日照,其痕即見。血皆浸骨損處,赤色、青黑色,仍仔細驗有無破裂。”溫亭羽接言道,竟然也徐徐道來。
“原來,兄長也熟讀洗冤錄。”明月夜會心一笑:“那咱們就盡快回去,一探究竟吧。這才剛剛雨過天晴,想來蒸骨驗尸,更牢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