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興奮的少年沖進舊屋的時候,男人正在對著陽光校準工具,鋸子,刨子,錘子,他一樣樣的檢查過去,男人高大的身體沐浴在陽光中,渾身上下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看過去,竟然一點也沒有往日的恐怖嚇人。
半晌,男人放下了最后一件工具,瞥了少年一眼,隨手拿了一塊木料遞了過去,這塊木料不大,四四方方,只有巴掌大小。
男孩好奇的接了過去,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疑惑的看向了男人:“先生,這是——”
男人聳了下肩,在工作臺前坐下,取出了一塊差不多大小的木料,拿起校準好的工具,開始了進一步加工。
少年已經有過一次經驗,忙跟著坐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男子的動作,可惜越是小件的東西越是精致,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最終出現在男人掌心的,是一個精致非常的木質煙斗,曲線光滑流暢,而少年手中的煙斗,棱角分明,一看就十分粗糙。
男人只瞥了一眼,淡淡的吩咐道:“把這個給你父親送去。”
當少年忐忑不安的把煙斗放到父親面前時,他看到自己那從不流淚的父親,突然紅了眼圈,扭過頭去,狠狠的擼了一把鼻子,再轉過頭時,惡聲惡氣的抱怨道:“真是太丑了,而且我從來都不用煙斗,你不知道嗎!”
等第二天,少年從家中出發的時候,他的母親偷偷叫住了他,示意他看一眼被放到櫥柜最高處的煙斗,煙斗里微微發黑,帶著一股焦油味道,分明已經被用過了。
少年抿嘴輕笑,吹著口哨,心情愉快的來到了舊屋。
第三天,男人教他做了一個巨大的洗澡盆,送給了他的母親,相對于他古板嚴厲的父親,他的母親明顯感性許多,婦人眼淚汪汪的抱著兒子:“天啊,我剛結婚的時候,就一直想要一個這么大的洗澡盆。”
第四天,少年的戰利品是一把彈弓和文明杖,他陪著笑臉,把彈弓送給了吉姆,文明杖送給了吉姆的父親,少年揚了揚文明杖:“如果以后我再欺負吉姆,您可以用它來揍我。“
“當然,”少年不懷好意的補充道:“您也可以用他來揍犯了錯的吉姆。”
吉姆的父親欣然接受了這件禮物。
一天又一天,每一個被少年得罪過的鎮民,都得到了少年滿是誠意的禮物,少年的手藝,也越來越精湛。
終于有一天,只剩下了樂器店的老板沒有得到賠償,少年望一望墻壁上那些閃閃發光的吉他,忍不住滿懷期待的看向了男人。
男人沉默半晌,站起身,拿出了一個巨大的玻璃瓶子,放到了少年面前,接著又拿出一個袋子,胡亂的往下一倒,一堆零錢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隨意的拿起了幾個十美分的硬幣,往瓶子里一丟:“這是你清理花園的報酬。”
少年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男人,男人動作從容,隨手又抓了一把零錢:“這是你粉刷墻壁的報酬。”
一樣又一樣,少年做過的工作,分毫不差的被男人點出,同時,一把又一把的零錢被拋到了玻璃罐里,漸漸的,玻璃罐里的錢越來越多,當堆滿三分之二時,男人終于住了手。
旁邊的少年,簡直幸福的要昏過去了,天啊,好大一筆錢。
男人抓起蓋子,一巴掌扣死了玻璃罐子,隨隨便便的放到了工作臺一端,漫不經心的道:“很可惜,現在這筆錢還不屬于你。”
他拿起了一塊方形薄板,這塊木料,明顯比以前用過的木材都要漂亮,薄板上帶著深淺不一的木頭特有的紋理,仔細一聞,還有刨花的清香。
男子毫不在意的把木板丟給了少年,少年一下明白過來,這是要開始制作吉他了!
他緊緊抱住薄木板,興奮的催促道:“開始吧!先生!”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吉他的制作,竟然是采取罰金制,每當他做錯了一點,男人就會干凈利落的從玻璃瓶里掏走一把零錢。
兩三天后,眼見玻璃瓶里的錢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了淺淺一層,勉強蓋住了玻璃瓶底,少年終于吭吭哧哧的做出了他的第一把吉他,他猶豫著問道:“先生,這把吉他,是要賠給吉他店的老板嗎”
那個性格古怪又挑剔的老頭,怕是不會收下這種滿是瑕疵的次品啊。
男人嗤笑一聲,拿起自己精心制作的吉他,往少年手里一塞,言簡意賅:“這把,給老杰米,你那把,歸你自己。”
接著,他的大手一把抓起了玻璃瓶,塞到了少年懷里:“滾吧。”
少年懷抱著玻璃瓶和兩把吉他,懵懵懂懂的走了出來,隨即他又振奮起來,他先去了吉他店,把吉他賠給了吉他店的老家伙,那老家伙審視半天,揮了揮手叫他走了,轉身就哼著歌把新吉他掛到了櫥窗里。
少年抱著吉他,一路狂奔到了芙蕾雅家的樓下,中途,用玻璃瓶里僅剩下的錢,從瑪雅太太手中買下了一束漂亮的玫瑰花。
當他開始彈奏起吉他,少年的眉頭一皺,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這把吉他的音色,實在是太差了點!
他硬著頭皮唱了下去:“芙蕾雅,我美麗的夜鶯,你已經久久沒有歌唱,我多么想念你動人的歌喉——”
出乎意料的,今天直到他唱到了最后一段,也沒有人沖出來趕他,“來吧,我美麗的夜鶯,讓我們一起盡情的歡唱,歡唱,歡唱整個美妙的夜晚——”
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一個棕發少女笑容滿面的沖了出來,她高大的哥哥緊緊跟在她身邊,沉默半晌,開口道:“去吧,我的妹妹,盡情的玩耍,但是過夜,是決不允許的!”
少年喜出望外,猛地舉起了手中的玫瑰,語無倫次的道:“謝,謝謝您!漢森先生!”
“傻瓜,你給我玫瑰干嘛!”漢森粗糙的臉上滿是無奈,轉手把玫瑰交到了自己妹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