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那個時候。
她人不大,但心中已經充滿了仇恨。
刻骨的,病態的。
也讓她的性子,變的狠鷙與陰晴不定。
也就那個時候。
一個少年,將她的手掰開,將那彈珠拿出來扔掉。
冷漠的跟她說:
“折磨自己,并不能讓你好受,強大起來,讓他們懼怕你,就不敢再欺負你”
她在那里待了幾天。
見識到了。
與她認知中的‘世界’,不太一樣的生存方式。
也驅使了她想要變強的心。
只是,很可惜。
在她還沒有對那個‘世界’,有一個深刻接觸的機會時。
薛奶奶跟村里的人找到了她,強行的將她帶回去。
讓她對‘強者’的世界,有了片面的錯誤理解。
亦是她之后,走上了收保護費的,混混之路的開端。
而等她尋著機會,再去找那家人的時候。
那家人,已經人去樓空。
鄰居說。
他們是路過這里,車壞了,所以才借住幾天,等車修好后,就走了。
那時。
她的心中,充滿了失望。
想要摧毀一切的失望,比怨恨更加難過的一種心情。
也讓她,越來越極端。
因為。
他們的行為,像是證實了。
她確確實實是一個野種。
一個,沒人愿意伸出援手拉她一把。
像看耍猴戲一般,圍觀她的野種。
所以。
她連他們也恨上了。
只是后來。
隨著自我摸索的長大。
接觸了很多不一樣的人與事。
也就逐漸的明白與知道。
很多時候。
人與人之間。
別人愿意朝你伸出手,那是情分。
不愿意朝你伸出手,那是本分。
誰也不欠誰。
父母雙親尚且不管你。
更不要說是一個路人了。
他能給你一件暖衣,一杯熱茶,一餐飽飯,還能讓你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
為什么不感激,反而還要怨恨給的不夠?
她自己有手,可以自給自足。
為什么要淪落到,伸手問別人要?
要了不給后,還要怨恨報復?
那么。
她與那些龜縮在地溝里的渣子們,有什么區別呢?
所以。
參透了一些人性的她。
一直在找那個老人和少年。
想鄭重其事的,同他們道聲謝。
以及給予一定的報答。
可是。
老人與少年的身份太過神秘。
到她死時,都還沒有找到。
但是此時。
這個,被那少年拿走丟掉,后來又被撿回去的珠子。
卻出現在她面前。
“真真不是一般的奇怪呢”
含著柔和笑意的少年。
撐著下巴,趣味的望著那玻璃彈珠。
然后,湊到鼻尖下嗅了嗅。
這一嗅。
她柔和含笑的表情,驀的涼了一涼。
以為是自己辨認錯了。
又嗅了一嗅。
這一下。
那張略顯冰涼的臉上。
突兀的綻放出一個,璀璨的笑容,美麗的讓人暈眩。
可是對面坐著的拂兮。
卻感到了冷意。
緊接著,就聽到。
“真可惜”
這個起初,讓少年流露出柔軟笑意的珠子。
頃刻間,焚化成沙。
伴著他那低迷雅致的輕呢。
飛飛揚揚的,從他的指尖上飄走。
這轉變的太過突然。
讓拂兮的指尖繃了下。
望著那笑的好看,眼神卻涼薄到極點的少年。
唇角動了一動。
“那是”
“沒用的東西。”
少年眨了眨眼,往后面的躺椅上一靠,閉目養神。
是呢。
確實是沒用的東西。
這珠子上,有暮御行的氣息。
并不是被沾染上去的,而是常年累月佩戴,所浸透進去的那種濃郁的氣息。
所以。
那個時候,坐著輪椅,讓她淺薄的認識到,別樣‘世界’的少年。
是暮御行嗎?
那張臉
跟她記憶中的那張臉對不上號。
眼下,她沒有看出任何易容,或者整容的痕跡。
那么想來。
在最初的時候,怕是易過容了。
所以。
她以前,果然很無知啊。
不僅以前無知。
上世更無知。
所以才不能,很敏銳的參透這其中的一切。
可是眼下。
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或許曾經。
暮御行跟那老人,是真的路過那里。
他們一定認出了她。
縱然她身上,有楚景遇動的手腳,讓常人與普遍靈修,不能看出她是個姑娘的事實。
不管她是個姑娘還是小子。
長相稚嫩,可遺傳沒變。
怎會認不出來?
若是認不出來。
眼下又怎么會認出?
所以,不是認不出,而是沒準備認。
那么。
相對的。
如果他們愿意。
還是可以幫助那時的她,脫離苦海的。
她卻單純的以為。
他們人少,打不過半個村子的人。
所以她才沒向他們求助。
可是現在才知道。
那并不是自己,所認為的那般。
他們有足夠的能力幫助她。
可是卻沒有。
或許是楚夜寒的吩咐,也或許是他們自身的原因。
但不管前者還是后者。
都讓她,再次明白一件事。
上世的她,在他們眼里,真的像一個被愚弄的傻子。
錯了。
她就是一個傻子。
既然這樣。
已經離開的,何須再回來?
已經被忘卻的,不應該再被翻出來。
她有她的人生。
暮御行有暮御行的生活。
眼下的她,與他。
也僅僅是中陰界主,與陽界聯絡人的合作關系。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
沒有了。
年少無知,許下的諾言。
上輩子,他沒認。
與楚夜寒‘狼狽為奸’,‘隔岸觀火’的,望著她深陷泥潭。
那么這輩子,認了也沒有意義。
因為。
她不需要。
既然,誰也不欠誰。
何須平添,無謂的束縛?
童言無忌。
誰當真?
她當真了,他們沒有。
那么。
她又何須再當真?
一次是無知。
兩次,那便是蠢。
當那珠子化為灰燼,散落在空氣中時。
正準備踏進前懸山的暮御行,驀的頓住了腳步。
面無表情的淡漠臉上,似是有黯淡閃過。
他握著武器的手,青筋都鼓脹了起來。
唇角繃的緊緊的。
耳邊,似是還能回蕩起
哥哥,等我長大了去學醫,一定治好你的腿,然后我們一起去看你說過的,很漂亮的地方,我們在那里蓋一間房子,永遠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等你來找我。
嗯,我一定會的!
可是。
珠子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