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上,已是傍晚。
紀由乃用最后的錢,買了很多紙人花圈和冥幣,裝入了車后備箱。
宮司嶼的司機就這么目瞪口呆的看著車后塞滿的死人用品。
昏黃的夕陽下,從后視鏡凝望紀由乃的目光是又驚、又怕、又忌諱。
“叔叔,請送我去碧波莊園101號好嗎,到那,你就可以回去了。”
紀由乃穿著素凈毛衣和半身白裙,及腰的黑發上夾著一朵白色的紙花。
就像脆弱的白瓷玉人,斑駁光影下,有些不真實。
碧波山莊是帝都東四環內一處聯排洋房小區,住的都是些家境殷實的富裕人士,雖比不上帝都那些權勢滔天家財萬貫的豪門大家,卻也能在帝都立足,混的風生水起。
紀由乃的姑媽就住在這。
靠著姑父炒股大賺了一筆后,他們家便過上了富裕日子。
盡管如此,貪財的他們不僅在她爸媽死后霸占了爺爺奶奶留給爸爸的四合院,更侵吞了所有遺產,包括她爸媽的工資,還有保險!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只是,她必須問姑媽要到足夠能讓父母下葬入土為安的錢。
下了車,將骨灰盒和花圈、紙人、冥幣一并拿下。
紀由乃目送車輛離開。
然后面無表情,慢條斯理的走向姑媽家的洋房門口。
將紙人擺正,放在姑媽家的門口,左右各一。
兩個花圈也整齊的列在那。
天色漸暗,紀由乃朝著天空撒了把紙錢。
在紙錢飄散飛舞中,抱著兩個骨灰盒,按響了門鈴。
其實,她有些怕姑媽。
可望著懷里的骨灰盒。
一瞬,她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有些陰冷,有點怨毒。
她好奇姑媽一家看到死而復活的她出現會是什么表情。
有點期待。
“誰啊?”伴隨著一聲扯著嗓門的問詢。
“咔噠”一聲,門開了。
下一秒,紀由乃臉上透著怨恨的笑意漸深,驚恐的尖叫聲響徹半空。
“你!你是誰!”
中年發福的卷發女人本容光煥發,卻在開門一剎那,見鬼似的大喊。
恐懼的想關上門,卻被紀由乃擋住。
“姑媽,是我啊,由乃。”
說著,紀由乃臉湊近,紀翠華害怕的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
“不,你不是死了嗎!”
這時,又一個女聲響起。
“媽,誰啊!你怎么了?”
紀翠華的女兒,也就是紀由乃的表姐林雪顏探腦問了句,卻也跟著尖叫,還摔碎了手中的瓷器杯。
“姑媽,表姐,我帶爸爸媽媽來看你們了,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沒等紀翠華和林雪顏允許,紀由乃捧著兩個骨灰盒就進了房內。
歐式風格的華麗裝飾,富麗堂皇。
姑媽一家,生活的真好。
紀由乃看似冷靜,心中卻早已扭曲黑暗的想要毀滅這一切。
被冤退學,父母橫死,姑媽一家絕情絕義,她心生絕望也選擇結束生命。
可這一家,連去認領他們遺體的良知都沒有!
姑媽是爸爸的親姐姐!人性,親情怎么可以冷漠成這樣?
爸媽和她的尸體在太平間、停尸間無人認領的時候……
他們卻侵吞了所有錢,在這享受一家三口天倫之樂!
耳邊,是姑媽和表姐的鬼哭狼嚎。
在看到家門口的紙人花圈冥幣紙錢,紀翠華更是和林雪顏抱在一起恐懼痛哭。
“姑媽,我來,就想求你給點錢安葬爸媽,我現在身無分……”
話還沒說完,便被哭聲打斷。
“沒錢!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反正你別想從我這拿走一分錢!做夢!”
紀由乃眼睛紅了,似被刺激,氣極,卻想哭。
“求求你也不行嗎?”委屈極了,卻又怨極了。
“滾!滾出我家!你是鬼我也不怕!我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
流不出淚,只是覺得痛心,憎惡。
壞透的人為什么還能好好活在世上?
“姑媽,你總是這么絕。”
紅著眼,顫著手,紀由乃緩緩蹲下身,打開了靜置在地上的兩個骨灰盒。
“你……你想干什么?”
將骨灰盒里的骨灰撒的到處都是,紀由乃突然朝著紀翠華露出一抹詭笑。
“干什么?我家的錢都被你拿走了,連我爸媽安葬的錢你也不肯給,冤有頭,債有主,我只能把他們的骨灰撒在你們家,讓他們天天和你們作伴……”
是你們逼我做的那么絕的!
紀由乃隨后點燃了門口的冥祭用品。
望著夜幕下風卷起漫天飄散的紙錢。
她笑了,笑的悲傷,有些癲狂,更多的是痛苦和絕望。
以至于公安到的時候,都以為她瘋了。
一月后,宮司嶼傷勢痊愈。
派人找紀由乃之余,第一件事就是去處理暗殺自己的傭兵。
那晚他的車被人動了手腳剎車失靈,這些傭兵追尾至撞擊后遭遇嚴重車禍。
萬萬沒想到這些人竟如此心狠手辣,為確保不留活口,殺了車里所有人,他命大,子彈打偏,沒擊中心臟,被紀由乃給救了才撿回一命。
月黑風高夜,荒山野嶺間。
宮司嶼對暗殺自己的五個傭兵采取了陰狠毒辣的虐待逼問方式。
注射吐真劑,電擊,水刑,花樣繁多,不重復。
手段殘忍,見者驚心,聞者喪膽。
宮司嶼眸中浮現的戾氣太重,又不知輕重,不等五個人開口,就把人弄死了。
取過白斐然遞來的真絲手帕,將手中的血跡擦干凈。
眸底邪氣盛極的他,勾起一抹冷笑,瞥瞥地上的尸體,慢條斯理吩咐。
“指紋牙齒臉都毀了,讓人收拾干凈別露破綻,送去醫院象征性搶救一下然后后捐給帝都醫科大,就說是醫院無償捐獻無身份遺體供研究用。”
宮司嶼的可怕之處就在這。
陰狠毒辣到了骨子里,卻又心思縝密的可怕。
就跟沒事人似的,整了整身上的灰色西服,他坐回了車內。
“對了白斐然,我讓你查紀由乃的住址背景聯系方式,有結果沒。”
一提“紀由乃”三個字,宮司嶼眸底的戾氣少了幾分。
只是看白斐然的目光,陰冷銳利帶著寒意。
人是白斐然背著他擅自塞錢“趕”走的,這事兒他一直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