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的海水,從黑幽的漩渦通道中大量噴涌而出。
瞬間淋濕了秦廣王第一大殿內一塵不染的黑玉地面。
打濕了很多跪在地上鬼將、鬼帥的衣裳。
連帶著,兩個身影,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巨大的白色圓桶,從漩渦通道中跌滾出。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夜游神浮生,還有紀由乃。
白色圓桶因為劇烈滾動,黑色的翻蓋破裂,打開。
遍體鱗傷虛弱至極的日游神弄影從桶中露了出來,頓時震驚了整個大殿中的鬼神。
可是高座之上,蔣王沒命令他們起身。
無論是鬼將還是鬼帥,誰都不敢妄自站起。
蔣子文猛地從閻王主座上立起。
幽遠孤寂的冰冷眼眸在注視到那趴在地上的身影瞬間,就倏然飛身到了大殿庭下,紀由乃的跟前。
居高臨下,冷眸深沉,睥睨著紀由乃。
見她渾身濕透,發絲凌亂,宛若溺水女鬼。
手背,小腿,皮膚被不同程度腐蝕的觸目驚心。
不顧身后一群冥界眾鬼帥、鬼將注視的目光。
驀然蹲下身,就將紀由乃如大人摟小女孩般,抱在了懷中。
“你不是被關在地底牢獄?怎么又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
紀由乃嗆了很多水,腥咸的海水堵在胸腔。
感覺自己被抱起,但卻快窒息了。
掙扎著脫離了蔣子文的懷抱,跪倒在地上,不斷地咳嗽,不斷地吐水。
等緩過了氣,全身虛脫的趴在冰冷的大殿地面上。
然后翻身,仰躺在地,目光迷蒙的對上了蔣子文的目光,大喘氣。
蔣子文的問話,她聽到了。
敢情,她離開冥界,到現在蔣子文和范無救都沒發現呢。
剛準備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海水漬,她就美眸圓睜,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原本白皙如玉的纖纖小手,被王酸腐蝕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簡直難看!
“本王在問你話。”
蔣子文居高臨下,霸氣狂傲,見紀由乃不理會自己,就只顧著看自己的手,不悅擰眉。
看著自己面目全非的手,紀由乃嚇得從地上跳起。
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會毀容了吧?
“鏡子呢?有沒有鏡子?我的臉不會也被酸腐蝕了吧?我這么如花似玉正值青春年華嬌滴滴美艷艷的一張臉,不會毀了吧?”
內心一片哀嚎,褲子都被腐蝕爛到了膝蓋那的狼狽紀由乃無視蔣子文,倏然見到蔣子文的腰間玉帶上掛著一枚花紋精美的古銅鏡,彎腰拿起就對著銅鏡照了照。
在確定自己的小臉沒被腐蝕融化后,她放心了。
但是隨后,她就被蔣子文強迫性質的捏住下巴,冷硬抬起,逼迫對視。
“說!怎么又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
“……救……救日游神來著。”
提及日游神,蔣子文眸光一閃,倏然轉身,和紀由乃一起看向了那抱在一起的兩抹身影。
浮生跪倒在了氣若游絲三魂七魄衰弱的日游神弄影跟前。
顫抖著手。
明明想用力緊擁懷中的男人,可男人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
他根本不敢用力,唯有心顫的,小心翼翼的圈住他的身子,生怕弄疼他似的。
黑袍黑帽落下,清麗幽冷,俊俏如斯難掩風化的夜游神浮生,心痛憤恨的情緒肆意流露,眼睫垂斂,低啞呢喃。
“阿影,回家了……我們回家了……”
日游神一臉血污,烏黑發絲凌亂,只能模糊的看清英氣冷峻如完美雕塑的臉型,即使閉著眼,虛弱至極,依舊難掩那股厲烈灼灼的風姿。
日游神身上數不清的傷痕,還有鮮血不斷從傷口用滲出。
仿佛聽到了近在咫尺的低喃,他緩緩的睜開了琥珀色的獨特雙眸。
痛苦不甘、憤然傲然的眼眸在看到眼前的人剎那間,瞳孔緊縮,化為無盡的眷念情深,蒼白染血的唇瓣輕啟,可弄影還未說出一句話,便口吐鮮血,面露痛苦。
見即,蔣子文寒厲冷喝——“都還傻愣著干什么?速送他去偏殿!牛頭、馬面!幫忙先穩住他的三魂七魄,謝必安、靈世隱去給本王把神醫局那群酒囊飯袋全綁過來!”
蔣子文發號施令,繼而又道。
“浮生留在主殿!將所有情況稟明!除去范無救留下,其余鬼將鬼帥,繼續去查盜走冥帝珍寶的小賊在哪!”頓了頓,“冥界堂堂日游神,竟被傷成這副模樣,本王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本事!”
話落,蔣子文將腰間垂掛的古銅鏡扯下,丟給了還想照鏡子的紀由乃。
冰冷狠厲的剜了她一眼后,飛身回到了第一閻王的主座上。
紀由乃聽到蔣子文命令手下去抓偷了冥帝珍藏的小賊。
心虛的偷瞄了一眼蔣子文。
小聲嘀咕了句:裝的還挺像,明明自己也是參與者。
浮生心系弄影,可秦廣王下令讓他匯報,他也只能單膝跪地,如實交代。
將所有事情的經過都敘述了一遍后。
浮生面露感激的看向紀由乃。
“多虧了紀由乃,如果沒有她,恐怕被封魂符噬魂鎖所困的弄影至今還下落不明,是她救了弄影!還費盡周折的將弄影從沉入海底,裝滿腐蝕液體的集裝箱里帶了出來!蔣王大人,她是弄影的恩人!”
浮生在那夸獎紀由乃的時候。
紀由乃正盤膝坐在地上,完全不顧形象的用銅鏡照著自己的小臉。
左看看,右看看,翻翻眼皮,摸摸額頭的。
聞言,揮揮血肉模糊的小手。
“舉手之勞,舉手之勞,我是去殺葉冰的,哦,就是那個囚禁了日游神的陰陽官候選人,這個殺千刀的,想讓日游神和我,陪他一起葬身大海,用強酸腐蝕我們。”頓了頓,小臉哀愁滿面的,“我的手怎么辦啊,都說女孩子家的手也很重要,這手怎么見人?”
還有她的小腿,腳,都不同程度被腐蝕了皮膚,皮下肌肉組織都黏連融一起了,觸目驚心。
“你怎么滿腦子只有你的手和臉?”
蔣子文坐在高座上,蹙眉,眸光幽遠冷傲,聲音縹緲空幽。
“本來就是啊,這樣怎么出去見人啊,多丑。”
這個時候,紀由乃腦子里想的只有。
自己的手腳小腿皮膚被腐蝕潰爛,萬一宮司嶼見了,他嫌棄,他不喜歡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