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病房內,除了角落中亮著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就唯有窗外幽冷的月光,透過薄紗般的深藍色窗簾,淡淡的灑入,氣氛有些壓抑,幽冷。
沈曼青垂暮老矣,經歷過生死劫難,經歷了喪子之痛,縱使保養得再好,可此時此刻病床上的她,虛弱蒼白的臉上,難掩歲月滄桑留下的痕跡,唇色蒼白,目光渾濁,往日的優雅高貴不見,唯有疲憊和虛弱。
宮司懿坐在病床邊的白色木椅上。
口口聲聲說宮司嶼是一個六親不認的白眼狼。
可是,沈曼青還沒有老糊涂。
她分得清是非,分得清好壞,不是面前自己這另一個孫子隨便幾句,就可以搬弄是非的。
“我舊時期就入了宮家,就算沒嫁進宮家前,也見慣了豪門之中的勾心斗角,血雨腥風,你那點心思,對我說的這些話,免不了挑撥離間的味道在里面,我不是看不出來,那日我被挾持,你的確第一時間沖了出來,可最終靠著計謀,救下我性命的,還是那個沒良心的臭小子。”
沈曼青鼻間吸著氧,說話無力且緩慢。
她目光冷淡,難掩凌厲睿色,似一切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宮司懿那點心思,在她眼里,根本掩藏不住。
盡管,老太太眼拙,終究也只是個普通人,她看不出,眼前的宮司懿,早已不是原來的他,而是換了個人。
“你和你過世的母親,和司嶼也斗了好些年了,司嶼因為你們母子,屢次危在旦夕,差點連命都保不住,無非就是想掌控這個家族,我都懂,你這個關頭,來探望我,無非就是想奶奶回心轉意,給你一個機會,去和你大哥一較高下,是嗎”
“既然您已經看透,那我便不再拐彎抹角,宮家不是只有他可以,奶奶,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承擔起一份責任,我相信,如今的我,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附身在宮司懿身體中的權繆,在話落之際,感受到了沈曼青眼底的輕蔑譏諷和嘲笑。
“奶奶,從前那個宮司懿已經死了,你該相信我的。”
見沈曼青不吃他削好的壓力,宮司懿慢條斯理,自己咬了口,繼而又道。
“起碼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六親不認,棄家人不顧,宮家遭遇劫難,深陷危機,是宮司嶼和那個紀由乃的緣故,他們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給宮家招來了禍端,而奶奶你,身為宮家主母,不能置身事外,置整個宮家不顧,還袒護他,只因為,他是你引以為傲的繼承人。”
“你已經死了一個親兒子,還想死丈夫,死更多的人嗎”
“可據我所知,那天挾持我的權繆,是你帶回來的。”
沈曼青眸光晦暗復雜。
宮司懿斂眸,陰冷道“可他是宮司嶼的仇敵,正因為調查到了我和他的不和,才加以利用,他當著我的面,殺了我母親,威脅我如果不按照他說的做,你們都會死,那個時候,我沒有選擇。”
“今天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沈曼青閉眸沉默了片刻,沙啞回避道。
她似有動搖,可看出了宮司懿心懷鬼胎,所以,并未答應。
面前這個孫子,為的是什么
為的是想讓她支持他,將宮司嶼從繼承人的位置上拉扯下來,將他送上去,可是沈曼青最厭惡的就是被人擺布。
“行,那奶奶,我明日再來看您,終有一天,我會讓您看清,很多事,我能做的比宮司嶼更好。”
宮司懿起身,朝著沈曼青鞠了一躬。
旋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只是,一出醫院,在一處陰暗的拐角,宮司懿原形畢露,方才的尊敬孝順,苦口婆心,渾然不見。
眸光陰冷,面容詭異,抬眸,朝著住院部樓上沈曼青病房的窗戶冷冷一笑,“老太婆有點道行,看來不是三言兩語能忽悠的主。”
“奶奶她精明得很,權繆,你不要妄想可以利用她,沒用的。”
忽然,宮司懿身體中,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
“呵,只要是人,便有弱點,利益,權謀,錢財,或是把柄只要找到門路,自然就能利用,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權繆話音剛落,陰暗角落上方的光線,更暗了一分。
黑霧籠罩彌漫,濃烈沖天的煞氣一瞬間凝聚。
兇煞怨氣的黑色濃霧之中,倏地伸出一只手臂,手臂漆黑,紋著猩紅符咒般的紋路。
這東西,就是被權繆從宮家地底密室水銀池鐵棺中帶出的怪物。
不是鬼魂惡靈,它是一個實體。
渾身形如黑霧幻影,一雙恐怖的眼眸燃著鬼火烈焰,層層纏繞的黑霧深處,隱約可見一個人形輪廓,是一個女人。
權繆根本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只是暫時將它稱之為“女煞”。
她詭異的開口說話了,聲音沙啞恐怖
“報仇吾要報仇”
“莫急,我會帶你去尋宮家人,可眼下,你必須藏好。”
“殺全都得死”
這女煞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雖會說話,可也就只會這么幾句,要么殺,要么死,神志不清的。
權繆見即,默念咒語,重新將她隱藏了起來。
可是,他至今沒弄明白,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竟連他都對付不了,并且以吸惡靈厲鬼為食,純凈的新魂,對她還有反噬效果,會損傷到它,唯有貪念罪惡怨恨之魂,才能讓它不斷增強。
深夜。
翻來覆去睡不著的紀由乃,和淺眠被吵醒的宮司嶼,皆披了件睡袍,下樓,去了莊園別墅的后花園。
今晚深藍色的夜空,異常的澄凈,繁星璀璨,閃耀生輝。
沒想到,姬如塵、當歸、流云他們竟然都沒睡,正坐在雅致的后花園中,仰望星空,吹著秋風,聽當歸高談神秘古老的占星玄術。
見宮司嶼和紀由乃相伴而來,姬如塵勾唇魅笑。
“來的正好,咱們阿呆剛想算算你倆的婚運,和往后到年底結婚前的運勢,想不想看看”
“大半夜不睡覺也不喊我。”紀由乃穿著睡袍,長發飄飄,在藤椅坐下,翹起腿,“算算,給我吃顆定心丸,看看能否一切順利。”
別又來各種麻煩事,結個婚都不讓她好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