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反應,讓陳虎很滿意。
舔了舔有點干燥的唇,他接著道:“那個人渾身是血,誰曉得是不是招了啥仇家追殺呢?”
“黑風寨那邊有山賊,指不定是山賊逃下來了。”
“我聽說那些山賊,一個個殺人不眨眼。”
“搞不好,咱一個村子都可能一夜被血洗了!”
“大家說,咱要不要把身家性命給棠伢子和胖丫搭進去?”
“不要……”
人群中的騷動越來越大。
楊華忠和駱鐵匠一直在那里勸說。
可勸說無效。
反而還更加激起了眾人的恐慌和抗拒。
大家在陳虎的慫恿下,都朝老駱家院子這涌來。
嚷嚷著,要讓駱風棠把那人送回那山里去。
不然,就送去官府。
總之,就是不能留在村里!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屋里。
駱風棠拉開屋門出來,皺著眉盯著院子外面。
因為馱人的緣故,他的肩上,身上,也沾惹了多處血。
這讓院子外面的村民,更加恐慌。
攆人出村的呼聲,就更高了。
駱風棠看了眼在人群中推波助瀾的陳虎,眼底有著壓抑的怒氣。
他抬腿就要朝這邊走來。
被楊若晴攔住。
“屋里缺不得人,你趕緊回屋去,這里有我呢!”她道。
駱風棠低頭看了眼楊若晴。
這么多人,晴兒招架得住嗎?
“你放心好了,沒有什么是姐old不住的,快回屋去!”
她把他推進了屋里。
然后,她搬了一把凳子出來,放在院子門口。
一腳踩了上去,俯視著眾人。
“鄉親們靜一靜,聽我說!”
她抬起雙手,比劃了個手勢。
把嗓門調到了最大。
“里面那個人,不是來路不明的壞人。”
“他是保家衛國的將士,是在南邊奮勇抵抗南蠻子的兵士!”
聽到這話,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當兵的,在他們眼中,那是官家人。
跟匪賊啥的,搭不上邊兒。
救了官家人,說不定還能論功行賞呢。
這時,人群中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又響了。
陳虎揚聲道:“大家甭聽胖丫的,她說是將士就是將士啊?忽悠咱呢!”
“是啊是啊,陳虎說的在理。”
“楊若晴,你拿什么證明里面那人是兵不是匪?”
后面匆匆趕到的里正王洪濤也大聲問。
這兩日本家侄子栓子躺在縣城醫館,他也一直在那守著。
剛回村,就聽到這邊動靜趕來了。
瞅見里正來了,楊若晴抿嘴一笑。
“這是他身上的令牌!”
她抬起手,把手里染著血的黑鐵令牌朝著眾人晃了一圈。
“別人或許沒見過,但里正伯伯世面廣,肯定認得這令牌!”
她說著,把那令牌遞給王洪濤。
王洪濤愣了下,接過去放在眼前細瞅著。
大家都圍攏到里正身邊。
“是真的不?”
眾人問。
在他們眼中,里正是最見多識廣的。
里正瞅了一會,又把那令牌還給了楊若晴。
“這令牌,瞅著像。”
他道:“我從前在縣衙辦事兒,瞅見過一對過路的兵士,他們腰上也配著這個模樣的牌子!”
眾人嘩然。
楊若晴卻暗笑。
里正愛面子,又喜歡不懂裝懂,平日里糊弄糊弄這些目不識丁的小老百姓,那是綽綽有余。
可她從他這神情,卻瞅出他的心虛。
他其實也并不大了解這令牌代表的啥。
不過,此時里正的話,倒是起到了震攝的作用。
楊若晴趁熱打鐵,對眾人道:“那后面山沖是咱村的地頭。官家的兵死在咱的地頭,上面若追究下來咱都沒好果子吃。”
“要是咱救了這兵士,咱也算是立了功,指不定還能論功行賞呢。大家說是不是?”
“胖丫說的對!”
看著村民們都跟著贊同,陳虎氣得咬牙切齒。
惱怒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刮在楊若晴身上。
楊若晴的目光,越過眾人頭頂,落在陳虎身上。
一雙目光,在半空中交鋒。
最終,陳虎落了下風。
陳虎哼了一聲,轉身忿然離去!
有里正幫忙勸說,人群很快被疏散開了,楊若晴也從凳子上跳了下來。
看見院子外面,楊華忠他們正跟里正說著話。
她便拉著小雨進了屋子。
屋子里,駱風棠已經為那個人擦洗了下,換上了小雨哥哥的衣服。
“呀,先前滿臉的血沒看出來。這么一瞅,還是個標致小伙兒呢!”
楊若晴徑直走到了床邊,把腦袋湊了過去。
瞅了眼昏迷的那人,嘖嘖著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駱風棠的臉,黑了幾分。
楊若晴沒察覺到某人的不爽。
還在那好奇的打量著撿回來的這家伙,一邊評頭論足。
“看這樣子,年紀應該不大,跟棠伢子差不多。”
“在軍隊里,應該也是個跑腿的小兵。”
“是吧棠伢子?”
她問。
沒人回應,她也沒大在意,自顧自說自個的。
這時,胳膊肘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扭頭一看,是小雨。
小雨不僅碰她的胳膊肘,還跟她擠眉弄眼。
“咋啦小雨姐?你眼睛進沙子了嗎?”
她歪著腦袋問。
小雨真是被楊若晴氣個半死。
這丫頭平時挺機靈的,咋這會子這么呆呢?
還在那一個勁兒的說。
沒瞅見棠伢子不高興了嗎?
看著小雨的口型,楊若晴后知后覺的明白了啥。
腦袋里嗡的一聲。
糟糕,踩雷了!
她張了張口,正準備說點啥來挽回剛才的話。
駱風棠悶聲道:“你們在這照看下,我去把他的衣服洗了。”
話音沒落,小雨就搶了過去。
“我去洗就成,棠伢子你就留下照看吧!”
小雨拿著衣服就走,出門的時候,還朝楊若晴這眨了眨眼。
意思很明顯,把屋子留給他們兩個。
讓他們把誤會解開。
而且小雨還很貼心的把屋門給帶上了。
屋子里,駱風棠站在那,拿起茶壺倒茶。
他把背對著她。
留下一個冰冷的后腦勺。
她能聽到他倒茶的聲響,卻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
她輕咬著手指,在床前踱著步。
眼角的余光不離他的身。
這小子,難不成真因為她那幾句夸贊話而吃醋啦?
想到他也會吃醋。
她就覺得特新奇。
也特甜蜜。
一個人站在那咬著手指頭傻乎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