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抿嘴一笑:“比起你打兵打仗,我這也就是點小聰明罷了。”
駱風棠露出一抹慚愧的笑:“甭管咋樣,在我眼里,我家晴兒是最聰明的!”
“嘻嘻,這馬屁拍的,拍到馬屁股上啦!”
她笑著道。
“得,我回屋歇息了,你也趕緊回屋睡覺去吧!”
“嗯!”
隔天,里正他們就把消息放了出去。
頓時,全村的人都在互相猜疑那個偷兒會是誰。
莊稼淹了,家禽家畜也死了,大家伙兒這會兒是真的閑下來了。
每日就待在土地廟附近的那一片荒島上,有米有糧的就自家弄點吃。
沒米沒糧的,就等著楊華忠家過來布粥。
坐在一塊兒談論的話題多著呢,偷兒的事,還有朝廷派官下來震災治水的事兒。
談得不亦樂乎,似乎家園被毀的悲傷之情都因此被沖淡了很多……
楊若晴也跟著孫氏她們一塊兒來布粥了。
在人群外圍,她看到了一個孤零零的小帳篷。
別人家的帳篷外面,都是一堆的婦人孩子聚在一塊兒談天說地。
唯獨那個小帳篷,冷冷清清的。
“娘,那是誰家的帳篷啊?”她問。
孫氏朝那邊瞅了一眼:“是老沐家的。”
楊若晴挑眉,那里面不就是住著沐子川的娘,劉寡婦嗎?
怪不得邊上冷冷清清的,連個竄門說話的都木有呢!
這會子正值布粥的高峰期,大家伙兒全都聚攏了過來。
跟孫氏和大孫氏她們打著招呼,說幾句感謝的話,然后端著碗回去歡歡喜喜吃去了。
劉寡婦那帳篷里,啥動靜都沒。
“昨日下晝過來布粥,子川娘也沒出來接粥。”
“我想過去瞅瞅啥情況,才剛走到帳篷外面,就聽到她在里面喊‘甭進來!’,我只得又返回了。”孫氏壓低聲道。
楊若晴蹙了蹙眉。
劉寡婦性格孤僻,從前在村里從不跟人打交道,左鄰右舍都不串門的。
青天白日,院門,堂屋門,都是關緊。
尤其是當沐子川離開了清水鎮去了京城的這大半年,劉寡婦越發的自閉了。
“我過去看看。”
楊若晴道,隨手拿了兩只白面饅頭在碗里,朝著劉寡婦的小帳篷走了過去。
果真如孫氏的遭遇同般,她才剛走到帳篷外面,就聽到里面傳來劉寡婦的聲音:“甭進來!”
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拒人于千里外。
卻又透出一絲沙啞和虛弱。
楊若晴腳下頓了下,隨即撩開帳篷的簾子,鉆了進去。
“出去……”
帳篷里的劉寡婦猛然一驚,扭頭朝帳篷門這邊望來。
見是楊若晴,劉寡婦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你來做啥?”她問。
楊若晴沒回答劉寡婦的問,視線掠過這小小的帳篷。
里面除了地上墊著的一個僅供一人睡覺的地方外,再無其他多余的空間。
而劉寡婦帶出來的東西,也很有意思。
不是像其他人家那樣,拼死拼活還得回去從水里撈半袋子米糧,或是衣物過來。
劉寡婦的全部家當,是一只竹簍子。
那只竹簍子,楊若晴有印象。
竹簍子里面,放著一只藍色的。
里面裝著鼓鼓囊囊的書本。
這是沐子川的東西,從前他往返于長坪村和清水鎮,就是背著這只竹簍子。
而,曾經被瘋傻的宿主扯斷了帶子……
“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劉寡婦的聲音,再次傳入楊若晴的耳中,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視線重回劉寡婦的身上時,楊若晴不僅沒有為劉寡婦這副不友好的態度惱火。
相反,她看劉寡婦的眼神,多了一絲敬重。
不提婦人其他方面,在做母親這塊,劉寡婦確實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母親。
大水來了,啥都可以不要。
兒子的書本,曾經每一個深夜伏案桌臺寫下的文章……
她都妥善的收藏著,保管著……
這份母愛,是深沉的,也是博大的。
母愛,值得被尊重!
“幾頓不吃東西,眼窩都凹下去了,這樣也能睡得著?”楊若晴問。
隨即蹲到劉寡婦的身旁,從身后把裝著兩只白面饅頭的碗遞了過來。
“把兩只饅頭吃了再睡吧!”她道。
劉寡婦怔了下。
看了眼楊若晴,又看了眼她碗里裝著的兩只白面饅頭。
婦人蒼白的臉上,露出些復雜的東西。
“為啥?”她問。
楊若晴怔了下。
“啥?”她不太明白劉寡婦這句莫名其妙的‘為啥’到底是為啥。
劉寡婦蹙著眉,低聲道:“你明知我不待見你,為啥還要給我送饅頭來?”
楊若晴扯了扯嘴角,笑了。
“我可不是上趕著送熱臉來給你貼冷屁股,不過是看在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份上,這會子你要是餓死了,對大家都不好!”
“你……”劉寡婦氣得臉都紅了。
“我就是餓死了,也不吃你老楊家的東西!”劉寡婦到。
“少說那些沒用的,快吃吧!”楊若晴把饅頭遞到劉寡婦面前。
“你要是餓病了啥的,到時候吃喝拉撒還得請別人來服侍。”
“屎尿拉在褲襠里,膿痰卡在喉嚨里,到時候被人折騰來折騰去,比畜生還不如,你愿意?”
她故意拿話來激怒劉寡婦。
劉寡婦一聽,果真動搖了。
她一把奪過楊若晴手里的饅頭,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一邊吃還一邊瞪楊若晴幾眼。
她才不要被人左右,她要能跑能跳,要等子川回來!
看到劉寡婦一口氣把兩只饅頭吃下了肚子,楊若晴暗暗勾唇。
沐子川骨子里的爭強好勝,還又矯情,就是像這婦人吧?
楊若晴看了一眼,拿起空碗出了帳篷。
劉寡婦還在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著饅頭,望著落下的帳篷簾子,婦人咀嚼的動作緩慢了下來。
突然,她意識到剛才那番嚇唬的話,像是套路。
而自己,還真中了這丫頭的套路,吃起了饅頭。
劉氏神色復雜的盯著帳篷簾布,越發覺得看不懂楊若晴。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丫頭,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