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接著視察,又去了長坪村周邊的余家村,鄭家村一帶。
入眼全都是水,少數有一兩塊地勢高一些的地方,便搭建著大大小小的帳篷,住著避災的父老鄉親。
沐子川,楊若晴,駱風棠三人,如今可是這跟近一帶的名人。
沐子川在楊若晴和駱風棠的陪同下上了岸,來這些受災的帳篷邊探望。
坐在鄉親們中間,耐心的詢問了他們的受災情況。
然后,再給與安慰和鼓勵。
鄉親們對這位派下來輔助賑災的沐舉人都很感激,目送三人離開。
夜飯后,楊若晴和駱風棠一塊兒來了沐子川住的客房里。
發現沐子川坐在書桌邊,時而奮筆疾書,時而靠在椅背上。
盯著面前跳躍的燭火,愁眉不展,臉色一片凝重。
楊若晴和駱風棠對視了一眼。
楊若晴于是徑直來到書桌邊。
“咋這副樣子?白日里鼓勵大家伙的時候,不是還信心百倍嗎?”
她歪著腦袋,有點詫異的問道。
沐子川抬起眼來,看到進來的二人,忙地回過神來。
他坐正了身形,皺著眉道:“我在整理白日里視察的災情資料,想要研究出一套合理的治水策略。”
可是,在研究策略的過程中,他遇到了很多以前從未接觸過的難題。
“晴兒你和棠伢子也不是外人,告訴你們我也不怕你們笑話。”
沐子川接著道。
“我發現我念得那些圣賢書,有時候在解決這些具體問題的時候,有些無力。”
“不知是我學藝不精,還是愚笨,擬定一份周詳的治水策略,我足足想了兩個時辰都不能如愿!”
他長嘆了一口氣,一臉的沮喪。
看到沐子川這副模樣,楊若晴何其聰明,頓時就啥都明白了。
她拉過一把凳子過來,在書桌對面坐了下來。
手肘交叉著搭在書桌的邊緣,身體微微前傾,對他勾唇一笑。
“紙上得來終覺淺,須知此事要躬行,你的感受,我能體會。”她道。
聽到這句,沐子川錯愕的睜大了眼。
“晴兒,你竟然出口成章了?連這兩句詩詞都曉得?”他問。
楊若晴抿嘴一笑。
那邊,駱風棠也走了過來,挨著她身后站著。
“我家晴兒可厲害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若是男兒身啊,恐怕都能考狀元了!”
駱風棠一臉自豪的道。
沐子川更加驚訝,贊賞的目光一遍遍的打量著楊若晴。
被一個死夸,被另一個死勁兒的大量,饒是她這么厚的臉皮,也紅了。
“呃……這會子咱先談正緊事兒吧,談完了,準許你們兩個往死里夸我!”她調侃道。
駱風棠咧嘴笑了,挨著她身側也坐了下來。
沐子川也收回了目光,表示贊同的點點頭。
這邊,楊若晴接著方才的話題對沐子川道:“萬事開頭難,你會念書,不代表就能治水。”
“尤其是要治水,首先第一步就是要熟悉咱這一帶的地形走向,地勢高低。”
“有啥用得著我們的,你盡管開口,這是咱共同的家園,咱一起守護!”
她一臉真摯的道。
身旁,駱風棠也及時給予了附和。
“沒錯,有啥要咱幫的,你盡管開口就是!”
沐子川看著面前這二人,心底涌過一絲動容。
他知道,現在不是爭強好勝和要面子的時候,于是,把他面前的幾張紙遞給了楊若晴和駱風棠。
“這上面,是我整理出的災情資料,和自己的一些感想。”
“你們看看,咱們一起來擬定一個合理的治水策略。”他道。
三人都沒說話,各自埋頭細細看閱著手里的資料……
一碗茶的功夫后,駱風棠首先開了口。
“沐子川,你這畫的地形圖和咱一帶河流池塘的布局圖,遺漏了好幾個!”他道。
沐子川紅了臉。
“呃……我從前十幾年都是悶在屋里看書,極少去外面行走……”
楊若晴也放下了手里的資料,她問駱風棠:“棠伢子,你對咱這一帶的地形熟悉,對吧?”
駱風棠毫不猶豫的點頭。
楊若晴道:“那好,你現在就趕緊畫一幅全面的地形圖來。”
“在地形圖上,重點標出地勢的高低,沿途池塘,河溝的分布,大小……”她吩咐道。
駱風棠點頭,“好,我這就畫!”
“棠伢子,來我這里坐著畫,我給你研磨。”
沐子川起身讓出了座位,駱風棠也不矯情,過去坐了下來,鋪開一張潔白的紙張。
修長骨干握慣了刀劍的手指,此刻掌控著毛筆,在紙張上筆走游龍。
高大魁梧的身姿坐在椅子上,強大霸氣,卻又不失優雅和尊貴。
沐子川在一旁研磨,一邊觀察著駱風棠繪圖。
當看到他正確的握筆姿勢,以及那嫻熟的手法。
沐子川暗暗驚了一把。
尤其是當他看到駱風棠在圖紙上,用小楷標注出的字體時……
沐子川更是不解。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棠伢子,再不是從前那個如野人般,只會穿梭在山林中的獵戶了!
怪不得晴兒會為他芳心所許。
沐子川好像懂了很多。
“不用再研磨了,讓他一個人專心畫,我們倆去那邊的桌旁接著討論治水的事兒。”
楊若晴的聲音,將沐子川的思緒拉了回來。
當他轉過頭來時,楊若晴早已起身去到了窗邊的桌旁坐了下來。
沐子川趕緊跟了過去。
兩個人就著手里的資料,在那小聲的談著各自的想法,交換著意見。
三人共處一室。
卻是有史以來,最為和諧,默契的一次。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終于,駱風棠放下了手里的毛筆,拿起那張圖紙來輕輕吹了一口氣。
“我畫好了!”
他道,起身也朝這邊過來。
楊若晴接過畫紙,將它們平鋪在桌子上。
如此,以長坪村為中心點,周圍十里八村的地形走勢圖全部躍然紙上。
“棠伢子,你厲害,我佩服!”
看著這一目了然,讓人眼前,和腦子里都豁然清醒的圖紙。
沐子川由衷道。
駱風棠謙虛一笑,擺了擺手,“比起你會做那些錦繡文章,我這不算啥!”
沐子川道:“我那是紙上談兵。”
駱風棠咧了咧嘴,他素來不是一個善于言辭的人,聊到這里就啞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