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二他們啊,從前不會為人,讓人寒了心,罷了罷了!”
老漢擺擺手,“這事兒我不勉強你們了,你們都有自己的打算。”
“不過,我跟你奶還是要拿點東西去看下蘭丫頭的。”
“咋說,也是咱老楊家出去的人,不是那路邊無主的阿貓阿狗!”
撂下這番賭氣的話,老楊頭心情不好的離開了楊華忠家。
孫氏望著老楊頭的背影,有些不安。
“晴兒爹,你說咋辦?要不咱也拿點雞蛋啥的跟著去瞅一眼?反正咱家如今也不缺那幾個雞蛋……”
“不去!”
楊華忠直接打斷了孫氏的話。
“不是幾個雞蛋的事兒,我就是吞不下那口氣。”漢子道。
“我閨女當初從水里撈起來病得奄奄一息,二哥二嫂可給過半個雞蛋?”楊華忠問。
提到這茬,孫氏就難過了。
她搖了搖頭:“甭說半個雞蛋,連半句噓寒問暖的話都沒有。”
“話,二哥二嫂還是說了的,可都是讓咱趕緊把閨女送去樹林后面的土窯里!”楊華忠接著道。
“我楊華忠不喜歡跟人計較,可我也有自己的底限。”
“比起他們對我閨女,我對蘭丫頭做的已經很到位了,那天還帶著爹他們去了醫館探望。”
聽完楊華忠這番話,孫氏堅定了決心。
“好,咱不去看,村人愛咋說咋說吧,不管了!”她道。
楊華忠道:“村人的嘴巴,咱不用管。”
“那從前二房那么對咱,村人背后也在說,可又能起個啥用呢?”他道。
“爹,你這話說到我心坎里去了!”
一直文文靜靜坐在一旁沉默聽著的楊若晴忍不住撫掌出聲。
“今時不同往日,村里一半人家都受了咱家的恩惠呢!”她站起身道。
“采藥隊,運輸隊,學堂,還有他們上回受災借的咱家的米糧和錢,以及以后想要繼續仰仗的……”
“人嘛,吃人嘴短,他們就算不維護咱,也不敢背后指責咱啥。”
“退一萬步說,即便被人道論,又如何?不少塊肉,咱自己活的自在愜意就行!”
一家人的意見,達到空前的一致。
麥子磨成了麥子粉,收攏進了倉庫。
十里八村的氣氛都很高昂,大災難之后,挺過了青黃不接,又有糧食了,餓不死了。
老百姓其實很容易很滿足的。
接下來,大家伙兒開始忙著插秧。
只要今年暑天不再如去年這樣連續下雨發洪水,這一季的莊稼就能收獲。
大家心里都在期盼著老天爺能眷顧,所以村口的土地廟前,里正組織了一次燒香祈福活動。
楊華忠家如今是村里的種田大戶,自然要領頭。
一大早,楊若晴和駱風棠就過來了。
楊若晴忙著幫孫氏準備上晝去土地廟前燒香的供品,駱風棠則幫楊華忠整理那些炮仗和香紙啥的。
整理得差不多的時候,老宅那邊,楊華明楊華洲他們過來了。
一個個手里都端著東西,香紙炮仗啥的。
“三哥,你們拾掇好了沒?好了咱就一塊兒過去!”
楊華明道。
楊華忠道:“妥當了,咦,進小子不是從鎮上回來了嗎?咋沒見他人?”
楊華明道:“進小子去不了了。”
“啊?咋啦?”楊華忠問。
邊上的楊若晴也很詫異。
二堂哥是專門抽空回村來參加這個燒香祈福儀式的,怎么突然又不去?
這邊,楊華明接著道:“大哥咳吐了,他留下來給他整理衣物。”
聽到這回答,楊華忠不再多問了,楊若晴也恍然了。
她剛從京城回來的時候,有時候遇上天氣不錯,還能在村里看到大伯楊華安出來走幾步。
自打這搭上了五月的頭,大伯就不出來了。
眾人拿起東西,去村南頭燒香了。
吃過晌午飯,楊若晴正準備回屋去睡個午覺,楊永進過來了。
“晴兒,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楊永進進門就道。
楊若晴微笑著招呼他坐下,問道:“二哥,啥事兒啊?你說。”
楊永進道:“后日就是端午節了,我想跟你這請個假,這兩日就不回酒樓了。”
“等把端午節過完,我再回酒樓去,成嗎?”
看著他這一臉的央求,還有那眼眶中隱隱的紅色。
楊若晴隱隱猜到了什么。
“我大伯的情況,是不是又嚴重了?”她問。
楊永進點點頭:“這幾日,嗓子啞得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前些時日,一日三頓還能吃下去的。”
“這幾日,一日就吃一頓,吃多了就上吐下瀉。”
“胸悶,胸痛,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我和大哥的心愿就是他能吃一口新米飯再走,看這頭勢,能把五月挨過去就不錯了!”楊永進道。
楊若晴耳中聽著楊永進的話,心里在盤算著日期。
今天是五月初三,早稻才剛剛種下去沒多久。
等到早稻成熟收割,得到六月下旬。
還得兩個月呢。
大伯這情況,怕是挨不到兩個月了。
“這個端午節,是我們父子兄弟在一塊兒的最后一個端午節了。”
楊永進的聲音將楊若晴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和大哥合計了下,端午節那日剛好學堂也要放一日的假。”
“我們兩個整幾個好菜,到時候去臨鎮把三弟也喊回來。”
“大家一起吃頓團圓飯,以后……以后這樣的機會,怕是再沒有了……”
說到此處,楊永進聲音哽咽了。
楊若晴也是眉頭輕蹙。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二哥,想開點。”她勸道。
“作為兒子,你已經盡到你應盡的力了,接下來就是老天爺的事兒。”
“這兩去酒樓頂一下,你就留在家里專心陪著大伯吧!”
五月初四。
楊若晴和駱風棠一塊兒把端午節的禮,給娘家這邊送了。
順便還送了給老孫頭,以及老楊頭那邊。
晌午飯是跟楊華忠和孫氏一塊兒吃的。
端午節。
一大早,天空就飄著細細的雨絲兒。
楊若晴起床的時候,駱風棠剛好從外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