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多月的相處,這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歡。
又乖,又聰明,明明才五個多月的小人,可是,跟他在一起,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的感覺。
好多年不曾對別人說過的心里話,都跟這個小東西說了。
一起吃,一起睡,就跟親人一樣。
中年男子的眼底,浮起柔和的光芒,嘴角的笑容,暖融融的。
突然,身后的暗影里傳來一股異樣的波動。
中年男子微微側目,對著身后從黑暗中閃現,如同一抹幽靈般的黑影沉聲問:“何事?”
黑影是一個穿著隱匿衣的男子,看不見面孔,身體如同跟這黑暗融為一體。
露在外面的那一雙眼睛,卻是異樣的森寒犀利。
“主子,這是南方傳來的消息,請主子過目!”
中年男子接過黑影人遞上來的一張紙條,攤開來,目光掃了一眼,便將那紙條在掌心間揉成了碎末。
而后,屋子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片刻后,中年男子出了聲。
“即刻啟程,去往南方!”他道。
“主子,這個小孩……”
“帶上!”
東方露出晨曦的時候,天亮了。
視線前方,黛青色的山峰中間,半腰上,隱隱露出一座座屋脊。
公雞打鳴的聲音,飄渺的傳來。
狗的吠聲,時遠時近。
“這村子,可真難找啊!”楊若晴抹了把臉上的熱汗,興奮的道。
這一夜的奔波,他們兩個都已不似人形。
可是,卻是一點都不覺得累。
“棠伢子,咱再走快點,辰兒就在前面的村子里呢!”
楊若晴興奮的道,越是往前走,越是接近那村子,就越是興奮,也越是忐忑。
“走,咱過去!”駱風棠道。
楊若晴點點頭,“追云,你就留在這等我們,我和棠伢子兩個進村去找辰兒。”
追云帶進村,肯定會引起村民的恐慌,對追云也不好。
追云聽懂了楊若晴的話,趕緊在地上趴了下來,做出休息的樣子。
楊若晴看了駱風棠一眼,兩人一起快步朝前面的小村莊奔去。
兩人剛進村口,剛好就在村口的一口水井邊,遇到一個老漢挑水。
兩個人趕緊快步跑了過去,跟那老漢打聽。
老漢看了眼面前這風塵仆仆的二人,“你們是說,你們是那個孩子的爹娘?”
楊若晴連連點頭。
“老伯,我們的孩子五個多月大,男孩,被人偷了,后來聽說被一個中年大叔給撿了……”
老漢道:“你們說的那兩個人,我曉得,他們就住在我家呢!”
“那孩子,可招人疼了啊,跟你這小伙子長得還真像呢,咱村的人都喜歡逗他耍!”老漢道。
楊若晴聽到這話,轉頭跟身旁的駱風棠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老伯,求求你,快帶我們去你家吧!”楊若晴趕緊道。
老漢臉上的笑容僵了下,唏噓道:“你們來得可真不巧了,昨夜,他們兩個就走了!”
“啊?”
楊若晴以為自己聽錯了,差點沒暈過去。
邊上,駱風棠皺了下眉頭,上前來急聲問:“老伯,啥意思?他們怎么突然走了?又是往哪里走去了?請你快告訴我們!”
老漢看著面前這年輕小兩口臉上焦急的神情,也不兜圈子。
“是昨兒半夜走的,之前他一直住在我家,讓我們村的人都幫著去打聽打聽附近村里有誰家丟了孩子不。”
“那孩子,我天天給他熬米湯喝,可愛喝了。”
“原本是打算再接著找,等找到孩子的爹媽他再走。”
“可是昨兒半夜,他也不曉得咋地,過來跟我這辭行。”
“說是有急事要去南方,孩子也帶走了,他還給我留了幾兩銀子當做這段時日的謝禮。”
說話的當口,老漢已經將楊若晴和駱風棠帶到了自己的家。
“喏,他們爺倆這段時日就是住在這屋里的。”
老漢推開了屋門,楊若晴踉蹌著奔進了屋里。
一眼便看到床上,還殘留著一塊用過的尿布。
那塊尿布,楊若晴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辰兒的。
辰兒走失的時候,胯下就裹了一塊尿布。
“辰兒!”
楊若晴捧起那塊還沾惹著孩子尿液的尿布,貼著自己的臉。
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悲傷。
喜的是,辰兒沒死,辰兒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悲的是,又一次跟孩子失之交臂了。
這一別,又再次陷入了茫茫人海之中……
“辰兒……”
當經歷了失望,希望,到再次失望……
此刻,整個人感覺都如被抽干了氣兒的皮球,捧著辰兒的尿布,坐在床邊,吧嗒著掉眼淚。
而這邊,駱風棠的心情也是如此。
但是,他還是按壓著失望,跟老漢那細細打聽那個苦行僧的五官,長相……
“晴兒……”
駱風棠突然朝楊若晴這邊喚了一聲。
“莫哭了,現在哭也解決不了問題,當務之急,咱是趕緊將那個帶走咱辰兒的中年大叔的模樣記下來。”
“隨后,咱也要動身去南方,有了這條線索,咱一定可以找到辰兒的。”他道。
楊若晴點點頭。
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悲傷的心情按壓下去。
“我帶了紙筆,你們說,我來畫!”
她道。
然后,老漢在那細細描述著那個中年大叔的五官面容,楊若晴將這些輪廓,在面前的紙張上,一筆一劃勾勒成型。
“個頭,身板,都高高大大的,嗯,就跟你這小伙子差不多。”
“臉上胡子拉碴的,遮住了半邊臉,也遮住了嘴巴。”
“那眉毛……”
長坪村。
駱風棠將此行的結果跟兩家的長輩們說了。
大家聽完,都是滿臉的惋惜,喜憂參半。
孫氏道:“雖說這趟孩子沒接回來,但有一點是放心了,那個中年男人,對咱辰兒不賴,不會害他!”
楊華忠點點頭,“事到如今,咱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駱鐵匠道:“這么說,是去了南方?可是南方那么大,咱上哪找去呢?”
駱風棠道:“東西南北,有個方向,總比沒有要強。”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拓跋嫻出了聲:“把那張畫像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