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晝要往田里送兩撥茶水,下晝要送一回西瓜。
然后晌午還要燒大家伙兒的飯食,說句實話,她們娘倆在家里也忙得腳沒沾過地。
燒過農家土灶的人都明白,這大熱天有多么的熱。
每回飯菜燒熟了,他們在前院吃,孫氏在后院老半天都回不氣兒來。
“早上你們去做完事回來,在咱家吃過早飯,就把人遣散了各自家去避暑。”楊若晴接著道。
“等到日頭落山的時候你們去田地里干完活,收工收晚一些,夜飯咱家不提供了,我把夜飯折算成錢,再適當的多添一些,當天結算給他們,讓他們拿了錢家去吃飯,保準他們更樂意,爹你覺得呢?”她問。
楊華忠道:“實不相瞞,這幾天白天看到有人中暑,我就想到了這么做。”
“回來看到你娘熱得吃不下飯,我也急啊,就盼著這稻谷早點收割了,早點把晚稻插下去就好了。”他道。
楊若晴勾唇,“好,那今個收工的時候,爹你就跟大家伙兒說下吧。”
今年暑天比較干旱,雨水少。
遠的地方不清楚,但望海縣這一塊兒,好多地方的莊稼收成都不好。
因為太干旱啦。
不過,長坪村,余家村,鄭家村這一條線上,莊稼的長勢都比別處要好得多。
大家伙兒再一次深刻感受到當初楊若晴‘長藤結瓜’的河渠系統的妙處。
洪澇的時候,這河渠兩邊一個個小小的人工挖的池塘可以儲蓄水,分擔河渠的壓力,以免水從河渠里漫出來淹沒兩岸的莊稼和田地。
干旱的時候,這一個個小池塘里積蓄的水,便成了救命的源泉。
雖然每天都在蒸發,但至少可以緩解燃眉之急,讓莊稼能撐過這一段最關鍵的時期,等到立秋,雨水就下來了。
早上去池塘邊洗衣裳洗菜,大家伙兒看到楊華忠他們抬著水車去田地里,一個個都爭先恐后的跟楊華忠打招呼,套近乎。
大家伙兒都排著隊,指望著這水車來卷水澆灌莊稼。
所以,擁有全村唯一龍骨水車的楊華忠家,再次一次成了全村的焦點,就連整個老楊家人,走在村子里,都被人追捧。
老楊頭的腰桿,再一次硬挺了起來。
經過一番昏天黑地的搶收之后,這一年的早稻終于收割并晾曬干燥收入了倉庫。
而晚稻的秧苗,也趁熱打鐵插入了田里。
期盼了許久的雨水,也終于降臨。
此時,已是農歷的六月底,快要到七月了。
這一日,天空下著細細的雨絲兒,這制霸了一個來月的暑氣和熱浪,被沖散了許多。
氣溫降了一些,風夾著雨絲兒吹進屋里,在前后門中間的過道里,擺上一副竹子做的涼床,往上面一躺,舒展開四肢,楊若晴感覺自己都能睡一整天。
但是,今日還是要起來的,因為孫氏拿了新米去磨了米漿,今日要做米粉粑粑來犒勞一家人。
楊若晴打算先過去幫忙,等吃過了晌午飯再回來好好睡個午覺。
老駱家人,拓跋嫻和孩子們,楊若蘭阿豪兩口子,以及孫家人,還有老楊頭和譚氏全都被楊華忠請過來了。
外面下著雨絲兒,楊華忠家寬敞的堂屋里,涼爽且熱鬧。
駱寶寶他們這些小孩子們最開心的就是這樣的時刻,被長輩們逗弄著,故意撒嬌賣萌。
堂屋里笑聲不斷,歡樂不斷。
楊若晴也很開心,心道要是棠伢子也在家里就好了。
后院灶房里,孫氏,大孫氏姐妹正在那忙著做米粉粑粑。
看到楊若晴進來,大孫氏趕緊朝她這招手。
“晴兒你過來得正好,第一籠米粉粑粑剛出鍋,快來嘗。”她道。
楊若晴走過來一看,竹子做的蒸籠里,潔白如玉的米粉粑粑果真剛出鍋。
每一只上面,都用紅色的可食用顏料點著一朵梅花狀的圖案。
熱氣騰騰,一看就極撩人。
“等一下,先給灶神爺供上。”孫氏在一旁提醒。
楊若晴趕緊夾了兩只,放在一只碗里面放到了灶臺的最里面挨著墻壁的地方,又雙手合在一起輕輕拜了兩下。
做好這一切之后,方才轉身過來為自己夾了一只,在嘴邊吹了吹,咬下了第一口。
淡淡的酸,淡淡的甜。
米粉特有的細膩跟舌尖糾纏在一起,淡淡的清香,那是來自大自然的饋贈。
“咋樣?好吃不?”大孫氏問。
楊若晴連連點頭,“我能一口氣吃下三斤!”
這話,可不是吹牛,是真的。
這種米粑,她最高紀錄真的吃下過三斤呢,吃過之后還回味無窮。
“娘,大舅媽,你們咋不吃?”楊若晴問。
大孫氏道:“我早飯吃的多,這會子不餓。”
孫氏則道:“我也等會再吃,先把這炒米粉圓子給做了。”
“對了晴兒,你等會吃完手里那個,把這蒸籠里的先端去前院讓大家伙兒嘗新。”
這一頓,主題是吃新米做的米粉粑粑。
但是,新米煮的米飯,以及各種炒菜都有。
非常豐盛的一頓。
吃到一半的時候,楊華梅突然想到了啥,四下張望了一眼問道:“奇了怪了,咱大家伙兒都過來吃米粉粑,這最饞嘴的四嫂咋沒過來呢?怪啊!”
聽到楊華梅的話,老楊頭臉上的笑容頓了下。
他呵斥楊華梅:“你咋說話的呢?這不是荷兒生了孩子,你四嫂過去服侍月子了嘛。”
“啊?荷兒生孩子了?啥時候的事啊?”楊華梅驚訝得睜大了眼。
桌上的其他人也都表示詫異,包括楊若晴和孫氏她們。
老楊頭愣了下,隨即轉頭問坐在自己身側的譚氏。
“啥情況啊?我不是叫你跟家里他們說一下,好準備下洗九朝的禮嗎?”他問。
“難道你沒說?”他又問。
譚氏手里拿著一只米粉粑粑,正在那不緊不慢的吃著。
聽到老楊頭的問,她是頭也不抬,棉布改色的道:“搞忘記了,沒來得及說。”
“啥?”老楊頭更詫了。
“荷兒生孩子這么大的事,你一句搞忘記了就沒事了?”老漢又問。
“你都不說,回頭洗九朝送禮的時候咋辦?”他厲聲質問,手里的筷子也已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