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抬手撫著自己的肚子，臉上也是有甜蜜，又有擔憂。
“我也盼著能給四哥你生個兒子，生個健健康康的，屬于四哥你自己的兒子。”小娟道。
四哥家里的情況，小娟清楚。
唯一的兒子康小子，不僅是兔唇，還不是四哥親生的。
是劉氏跟大伯私通生的，當時因為四哥的身體狀況不佳，恐日后沒法生育，所以只得忍氣吞聲做了這個背鍋俠。
“四哥，咱們手里還有多少錢啊？實在不行，我去外面布莊那里接點私活來做吧，貼補家用也好啊。”小娟接著又道。
楊華明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了好幾分。
“手頭的錢，確實不多了，最多撐一個多月，”
“不過，就算是討飯，我也不會讓你出去接私活的！”楊華明道。
當初從云城出來時，身上不僅帶了三十多兩銀兩，還帶了滿滿當當兩大蛇皮袋的皮草。
那些都是從楊家的皮草鋪子偷出來的，打算帶出來賣掉，怎么說也能賣個百來倆銀子。
靠著這百來倆銀子，自己就能做點小本生意，穩打穩扎的爬起來。
可是，自己終究是外行，不曉得皮草該咋打理。
帶出來后，那皮草就一直放在蛇皮袋子里，沒有拿出來放在陰涼的地方，
加上他跟小娟租的這屋子又小，拿到屋子外面去晾曬，財不露白，又怕引起別人的注意而招麻煩。
所以皮草就一直堆壓在蛇皮袋子里。
直到前幾天，下了幾場雨，氣溫降了，街上的人都穿上了外衣。
楊華明覺得機會來了，于是去了一趟街上的皮草鋪子，想談談出貨的事。
那邊讓把皮草拿去看看看，結果剛一打開，就有蟲子跑出來。
整整兩大袋的皮草衣物，都被糟蹋得不像個樣子。
白花花的銀子，全都沒了，兩袋子皮草頓時變成了兩袋子柴火。
“為啥呀？我幫你分擔一點，不好嗎？”這邊，小娟著急的問。
“四哥，皮草沒了，可咱還有自己的雙手啊。”她接著道。
“雖然我的針線女紅比不上萍兒姐姐那么出眾，可我一些基本的荷包香囊也會。”
“不管多少，也能賣個十幾二十文錢貼補家用，幫你分擔一點啊。”她道。
楊華明回過神來，他神情復雜的看著面前的女人，心里一陣陣的感動。
“小娟。”他抬手握住小娟的手。
“這要是換做劉氏，早把我劈頭蓋臉一陣罵了。早說我窩囊，廢物，連皮草都打理不好，讓銀子飛了。”
“而你，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還想著要幫我分擔。”
“小娟，能遇到你，真的是我楊華明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他道。
“你放心，我一定能扛起來的，一定能養活你和兒子的，你不要擔心。”
“專心留在屋里養胎，你身體本來就虛，再出去受累，我擔心孩子……”
“四哥……”
“好了，這事不要再說了，現在，好好吃飯，今個稱了半斤豬頭肉，等過兩天，我去給你買雞蛋。”
楊華明的語氣，異常的堅決，不帶半點商量。
小娟輕嘆了口氣，心里卻也倍感踏實。
抬起了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著碗里的米飯。
楊華明把豬頭肉里僅有的那幾片瘦肉全都放到了小娟的碗里。
小娟的眼窩暖暖的，越發覺得自己跟對了男人。
不求他多么的腰纏萬貫，只求他身上剩下十文錢，還能舍得拿兩文出來給你買只燒餅，這就夠了……
這個中秋節，楊華明和小娟也是相互依偎，互相鼓勵，打氣。
等到小娟睡著了，楊華明給她蓋好被子，自己卻半點睡意都沒有。
他推開了屋門來到了院子里，仰起頭望著頭頂的那一輪圓月。
今夜是中秋節，家里的幾個孩子們，吃月餅了嗎？吃肉了嗎？
荷兒應該生了吧？
外孫是男娃還是女娃？
長得像誰？會不會像自己這個嘎公呢？
還有爹娘那里，這個月應該是跟著四房過。
劉氏有沒有給老兩口添道菜？
三哥和五弟他們應該在一起聚餐了吧？聚餐的時候，有沒有人提起自己？
提起自己的時候，是不是都在埋怨，指責？
還有晴兒那里……
實在是沒臉去面對她。
楊華明搖了搖頭，重重嘆了口氣。
他掏出一根旱煙桿子，把劣質的旱煙煙絲兒塞到煙桿子的眼里，抽了一口。
酸辣刺激的煙味兒嗆得他咳嗽了幾聲，眼淚都差點出來。
但完事了，卻又覺得有種莫名的解脫。
怪不得爹喜歡抽煙，從前自己不懂，現在懂了。
這男人，有心事的時候，就喜歡抽會煙，好好的靜一靜，發會呆。
思考下前路，該怎么走。
皮草是指望不上了，楊文軒也被砍了腦袋，靠山也沒了。
眼下，口兜里就剩下二兩銀子了。
今個是月中，還有半個月又要交房租了，米袋子快見底了，菜也得買。
這過了中秋，天氣一步步的變冷。
就算自己是個男人還能扛住這冷，可小娟懷著身子，還穿著夏天的單衣。
這幾天都是窩在屋里的床上，不敢出來。
實在不行，明日就去街上轉轉，看看有沒有哪家酒樓招跑堂的伙計。
一夜暴富的大夢，暫時沒得想了。
眼下先踏踏實實賺點小錢，養活這小家吧！
遠在老家的孩子們，還有爹娘，暫時都顧不上了。
先等小娟把孩子生下來，再去琢磨別的。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是不會回長坪村的。
一袋煙抽完了，楊華明的思路也理順了，夜風一陣陣，吹得也漸漸冷了。
他趕緊收了旱煙桿子，轉身回了身后那低矮的小屋。
長坪村。
楊若晴和駱風棠兩個人正在安排著兩個小家伙去洗浴房刷牙洗臉，準備上床睡覺呢。
這四人小家庭，現在可熱鬧了。
寶寶和大志都是兩歲多的年紀，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而且，模仿能力特別強。
比如此刻，楊若晴剛給大志用小碗接了水，用牙刷子沾了青鹽。
一轉頭，便見到駱寶寶也踮著腳，手里拿著小碗，在那弄水弄青鹽，忙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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