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當時聽到這情況,肯定是快馬加鞭趕去縣城醫館啊,留五嬸一個女人家在那里,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我們也不曉得五叔到底傷咋樣,棠伢子就一馬當先騎馬先趕去了醫館,我和三叔在后面趕馬車,順便把兩孩子先帶著。”
“到了縣城怡和春大醫館的時候,我見到五叔了。”
“晴兒,我、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咱五叔這么慘啊……嗚嗚嗚……”
楊永進哭了起來,“五叔被打得鼻青臉腫,頭上纏著紗布,紗布外面都是血。”
“肋骨打斷了一根,左手的這跟手指頭給剁了,整個人躺在那里,跟死了似的,我叫他,眼皮子都睜不開……”
“啪!”
楊若晴一把將手邊的茶碗揮落在地。
殺氣,從她的身上源源不斷的釋放出來。
邊上,老楊頭也是氣得渾身顫抖。
“光天化日的,是什么人這么沒王法呀?這是要殺人啊?天哪……”老漢氣得哆嗦,話都說不利落。
而譚氏,則哭得呼天搶地。
“老五啊,我的小兒子啊,你這是遭了啥孽哦?”
“我的好兒子啊,你大哥二哥都去了,你娘我就剩下你們哥仨了,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讓娘可咋活呀?”
“天殺的,是哪個天殺的把我兒子弄成這樣?你不得好死啊,我詛咒你祖宗十八代,死完老爹死兒子,死完老娘死媳婦兒……”
譚氏哭得幾度暈死過去,老太太先前都躺下了,正做著夢呢。
“我先前做夢啊,夢到老五渾身是血的站在我床頭,跟我說,娘,我回來了……”
“我是夢里嚇醒的啊,醒過來就聽到這事兒。”
“我的兒啊,你可千萬別有啥事啊,老天爺,要抓就抓我這瞎眼的老婆子去,放過我兒子吧……啊啊啊……”
譚氏這番凄厲的哭聲,讓屋里眾人的心情更加沉重起來。
“別嚎了,讓人煩死了!”老楊頭沖譚氏吼了一嗓子。
譚氏怔了下,隨即,爆發出更凄厲的哭罵聲。
“你個死老頭子,一輩子盡在我頭上狠,你要是有那能耐,你就去找那個把你兒子打傷的壞人理論啊,跟我這粗著嗓子吼倒是厲害,你就是個慫包,我呸!”
譚氏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濺了老楊頭一臉。
老楊頭的肺也氣炸了,把手里的旱煙桿子往地上一扔,旱煙桿子直接斷成了兩截。
“老三,備馬車,永進,拿菜刀,我這就去會會那個王八蛋,敢把我兒子打成這樣,非得卸了他一條手臂不成!”
天麻麻亮的時候,兩輛馬車駛離了長坪村。
為首的一輛是楊永進趕車,車廂里楊若晴在打瞌睡,養精蓄銳。
后面那輛馬車是楊永智趕車,車廂里坐著老楊頭和駱鐵匠。
楊華忠也要來,被楊若晴強行留在家里,理由就是,雖然大哥楊永仙也留在家里,可大哥要去學堂教書,不能耽誤。
楊華忠必須留在家里主持大局,不然,家里的婦人孩子們沒有主心骨。
馬車一路都沒有停歇,臨近的晌午的時候就抵達了望海縣城的怡和春大醫館。
怡和春醫館跟天香樓一樣,也是一家連鎖的,鎮上醫館里沒有的藥材,縣城的怡和春總部都有。
而且,這怡和春醫館是隸屬縣城醫藥商會的。
楊若晴一行到了醫館門口,進去跟伙計一打聽,很快就被帶到了后院的病房區。
駱風棠剛好從那邊過來,兩方人馬順利會師。
老楊頭第一個沖到了駱風棠跟前,“棠伢子,你五叔這會子咋樣了?他在哪?”
駱風棠看了眼這幾個風塵仆仆的人,趕緊道:“爺你別急,五叔的傷勢暫時穩定住了,他剛剛醒,我讓五嬸先陪著他,我去外面給他們買點晌午飯。”
“你五叔能吃東西了?”老楊頭激動的問。
駱風棠道:“大夫說硬的東西暫不能吃,我是去對面的小館子里弄點面湯什么的,大夫說五叔現在很虛弱。”
老楊頭連連點頭,“只要能吃一點就是好事,永進啊,你對縣城熟悉,你去買,讓棠伢子帶咱去你五叔的病房!”
“好!”
楊永進轉身一溜煙跑開了。
這邊,駱風棠對老楊頭和楊若晴還有楊永智道:“在這邊,跟我來!”
三人跟著駱風棠經過其他的病房,徑直來到了最里面的一間病房里。
這間病房里,就擺著一張病床,邊上礙著墻壁擺著一副軟塌。
楊華洲直挺挺躺在病床上,頭上纏著紗布,就露出一只眼睛一只鼻孔和一張嘴巴來。
身上蓋著被子,一條手臂上打著繃帶,被砍掉一根手指的那只手,整個都被紗布包裹了起來。
還有一條腿,也打了繃帶還吊了起來,繩索的另一端掛在床上方的屋梁上。
看到楊華洲這副樣子,楊若晴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出來了。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尤其是在這種時候,眼淚,是脆弱的表現。
她深吸了口氣,將眼淚壓回眼眶。
因為走在她前面的老楊頭已經哭喊出了聲,“老五!”
然后,老漢踉蹌著奔到了床邊。
床邊,鮑素云原本正側身坐在那里抹淚,聽到身后的動靜,鮑素云忙地起身給老楊頭騰出地兒來。
“晴兒,你們都來了……”鮑素云含著淚跟楊若晴這道。
婦人的眼睛里都是血絲,眼眶紅腫如桃,聲音更是沙啞得厲害。
顯然,在五叔受傷的這過程中,她一直在哭。
“五嬸莫慌,我們來了。”楊若晴緊緊握住鮑素云的手。
鮑素云再也忍不住,趴在楊若晴的肩頭哭了起來。
楊若晴抬手輕撫著鮑素云的后背,視線卻落在床上的楊華洲的身上。
此時,他是醒著的,因為他睜開了一只眼睛。
看到病床前來了這么多家里人,他的眼睛里都是驚訝,還有欣喜。
隨即,便涌上了愧疚。
“都怪我不好,惹出了這個事兒來,連累你們這老的老,小的小,為了我不能太平……”
楊華洲緩緩說道,聲音極其的虛弱。
沒說一句話,就會牽動嘴角的傷口,說完一句話就要停下來等一等,緩一緩,吸幾口涼氣才能接著往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