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婦人回答,二丫搶著道:“菩薩娘娘,我家從前也有馬車的,我還記得去年過年的時候,我爹趕著馬車,帶著我和我娘去我舅舅家拜年呢,那會子我弟弟還在我娘肚子里,沒有生下來。”
“我爹怕我娘冷,也像這樣往車廂里墊了好多的軟墊子呢,不過,我家的墊子沒有這墊子好看,嘻嘻……”
二丫趴在墊子上,撫摸著著柔軟溫暖的墊子,仿佛回到了從前。
楊若晴看到這畫面,莫名的有點心酸。
婦人則苦笑著道:“我家的馬車自然比不上大妹子你家的好,從前我們老家那邊沒遭難的時候,二丫爹在衙門里做捕快,咱家也算是吃官糧的,拼拼湊湊也置辦了一輛馬車。”
只不過后來,家沒了,馬也被人給欠揍了,房子被封,不是幸好人跑出來的快,不然這會子人都沒了……
想到過往,婦人悲從心中來,眼淚忍不住簌簌往下掉。
又意識到這是在別人家的馬車里,又是大正月,掉眼淚不吉祥。
于是婦人趕緊側過身去,抬起破破爛爛的袖子擦拭掉眼角的濕潤。
看到這狀,楊若晴也不好多問啥,世事浮沉,誰家沒個倒霉的時候?
“來二丫,姨娘給你吃雞蛋。”楊若晴轉移了話題,拿著籃子坐到了二丫身旁,揭開上面的帕子,里面全都是雞蛋。
而且還是煮熟的紅殼雞蛋呢!
“來,你摸摸,還溫乎著呢!”楊若晴拿了一只紅雞蛋塞到二丫的手里讓她摸。
二丫當真摸了一下,然后又拿起來貼了下自己的臉頰:“果真是暖乎的耶!”
楊若晴接著道:“你想吃就剝開來吃,姨娘這里還有熱水,吃完了喝熱水。”
“真的可以嗎?”二丫驚喜的問,眼睛卻忍不住往婦人那邊瞟。
顯然,婦人不點頭,她即便再想吃也不敢真的吃的。
這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婦人那里忍心拒絕?只是……
“大嫂子,你看二丫多乖都聽你的話呀,你就給句話吧。”楊若晴輕輕碰了碰婦人。
婦人于是朝二丫點點頭:“那你就剝一只來吃吧。”
二丫立馬激動起來,小手忙碌起來……
這邊,楊若晴跟婦人道:“我們送你們母女回去吧,往后還是盡量別往這些乞丐跟前湊了,尤其是你們母女倆。”
“二丫長得這么可愛,又漂亮,難免這些乞丐里有心術不正的人,我家有兩個妹妹,是我從外面救回來的,她們兩個就是小時候走丟了,被拐子給拐了。”
聽到楊若晴這番話,婦人驚愕,回想之前那場面,也是一臉后怕。
“倘若二丫被拐子給拐走了,我也不活了。”婦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眼中卻掠過一絲決絕。
楊若晴輕嘆了口氣,從口兜里掏出二兩銀子來塞給婦人:“這四兩銀子你先拿著,等到初六,縣城的客棧應該就有開張的。”
“到時候你們先拿這銀子去找家客棧要幾間屋子先落腳,該養病的養病,該養傷的養傷,熬到元宵之后就好了,城里瓦市那邊的一條巷子里,會有很多招工的。”
有鋪子招伙計,有師傅招學徒,有碼頭那邊招苦力,還有一些大戶人家過來招人過去干活,按天結錢的那種……
所以,過完元宵節,機會大大的有。
手里被塞了銀子,耳中又聽到這些貼心的話,婦人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顧不上這是正在行駛中的車廂,婦人起身給楊若晴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妹子,你是我的大恩人啊,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請受我一拜!”
楊若晴便笑著受了婦人一拜,受了,婦人也許會心安一些吧。
然后她把婦人拽起來,坐好。
婦人道:“大妹子,你幫了我們這么多,還沒請教你的尊姓大名呢!哦對了,我夫家姓高,我娘家姓莫。”
楊若晴笑著道:“我夫家姓駱,我娘家姓楊,不過,莫大姐你喚我晴兒就行了。”
兩個女人寒暄的當口,二丫已經吃掉了一整只紅雞蛋。
然后小丫頭睜著一雙大眼睛,巴巴的望著這邊。
還伸出小舌頭來舔了下嘴唇,顯然,這是沒有吃飽呢。
“還想吃嗎?”楊若晴笑瞇瞇問。
二丫點頭。
“那就再吃一只唄!”楊若晴又道。
“菩薩姨娘,真的可以嗎?”二丫欣喜的問道。
楊若晴笑得一臉的和善,“當然可以啦,不過,你不要喊我菩薩姨娘,喊我晴兒姨娘就行了。不然,也可以喊我駱家嬸嬸,哈哈哈……”
二丫趕緊喊道:“多謝駱家嬸嬸。。”
小孩子最會看大人臉色了,二丫這回沒有去問莫氏,而是直接拿了一只雞蛋放到手里。
可是,卻沒有急著剝。
“為啥不剝開?方才不是說還想在吃一只么?”楊若晴詫異的問。
二丫笑了笑,目光有點閃躲,“等一會再吃……”
“你是想要拿回去給你弟弟吃吧?”莫氏突然出了聲。
“你弟弟現在還小,吃不得這些,你要是想吃就在這里再吃一只,要是吃不下,就把雞蛋放回去。”莫氏的臉色突然嚴肅了下來,很認真的跟二丫道。
“你駱家嬸嬸和駱家叔叔已經幫了咱這么多,又給銀子又給吃穿的,你一個小孩子家的可不能這樣耍心眼,這樣不好。”莫氏又道。
至此,楊若晴也聽明白了。
她把被莫氏訓后,有些心虛,也有點慌的二丫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并跟莫氏這道:“莫大姐你就別說二丫了,這孩子自個并沒有貪嘴,她是為了弟弟才撒謊的,說明她是一個好姐姐。”
莫氏便不說話了。
楊若晴把二丫手里的紅雞蛋接過來,并為她剝開,再放到她的小手里、
“這會子只能吃著一只了,再吃估計就真的冷了,到時候肚子就要痛。”她道。
“其他的雞蛋,我讓你娘拿回去,回頭讓她熱給你們大家伙兒吃,吃熱的,好不好?”
“真的嗎?全都給我們?”二丫驚喜的問道。
一旁的莫氏也是滿臉的錯愕,簡直不敢相信。
“萬萬使不得呀……”莫氏忙地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