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旺靠坐在床上,看著兩個孩子吃得津津有味,滿嘴流油的樣子,周旺眼中都是欣慰,心里對楊若晴和駱風棠的細心體貼也更加感激了。
楊若晴剛走到醫館門口,面前是夏日刺眼的陽光。
她抬手搭在額前,瞇起眼四下打量了一眼。
雖然烈日炎炎,可這街上卻依舊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為了討生活,大家都不容易,都在頑強的活著呢,死了的人,罪孽并沒有就此消失,可活著的人,卻要繼續走下去,該贖罪的贖罪!
深吸了一口氣,楊若晴覺得自己的胸腔里此刻無比的輕松,寬敞,因為她做人,做事,從來無愧于心!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往左還是往右?
這當口,一只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就曉得你肯定會在這等我。”
楊若晴扭頭看了駱風棠一眼,甜甜一笑:“走吧,今個咱不去酒樓,陪我去護城河邊散步。”
因為知道駱大娥在醫館,接下來這一整日,楊若晴都沒有再去醫館。
但從河邊散步回來,吃過晌午飯,楊若晴留在酒樓里睡午覺,跟曹八妹一塊兒吃西瓜,喝酸梅湯解暑,聊天。
而駱風棠則只是喝了一碗酸梅湯就匆匆去了醫館。
因為下晝駱鐵匠應該會帶駱大娥去衙門那邊認領周霞的尸體,然后送去沈家義莊安置。
楊若晴不想去,駱風棠也不希望她去,所以她便留在酒樓休息。
“晴兒啊,你那番話說得是有點狠,一般人都扛不住啊,不過,卻也說得在理,事實本來就是那樣嘛!”曹八妹一邊喝酸梅湯,一邊道。
“說句不好聽的話,那些苦主家庭沒有找上門來,你大娥姑姑就該說阿彌陀佛了,還敢為周霞那種人傷心?就算傷心也要躲起來偷偷摸摸的抹淚,因為周霞實在是……哎,不想譴責了,一刀給個痛快真是便宜她了。”
楊若晴點點頭。
“我今個送湯去,聽到她在那苦苦嚷嚷的,好像周霞多可憐多委屈似的,哼,我不說清楚,她心里還沒個逼數呢,還想著別人去哄著她安慰著她?想多了!”
曹八妹朝楊若晴豎起大拇指,“你厲害,這個‘惡人’當對了。”
楊若晴嘆口氣,“我其實也不想攪合這事兒,很多年前我就放話了,一切跟周霞相關的東西都別跟我這說,”
“可這老天爺,故意跟我過不去,使勁兒把我們扯一塊兒。也幸好周旺哥和小環是明事理的人。”
兩人說著話,降著暑,望著外面的烈日。
“這么熱的天,周霞的尸身估計都快爛了吧?”曹八妹又問。
楊若晴道:“放在衙門里,用冰鎮著呢。”
這都是駱風棠的面子。
用冰鎮著,是因為要留到駱大娥過來見最后一面。
倘若換做別的囚犯,早丟到亂葬崗去了,又或者一把火燒了。
曹八妹道:“周霞死了都兩天兩夜了,即便用冰鎮著,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這轉送去沈家義莊,路上烈日爆嗮的……說不下去了,再說我自個都要吐了。”
楊若晴白了曹八妹一眼:“你一個孕婦,還是少琢磨點那些倒胃口的東西比較好,不然吃不下飯,肚子里的娃該踹你了!”
提到肚子里的娃,曹八妹的臉色頓時陰轉晴了,滿滿的都是陽光和笑容。
“還有五個多月就要生了,這日子好慢啊……”
楊若晴也忍不住探身,把手伸到曹八妹的小腹處輕輕摸了下。
也忍不住笑了。
造物主真是神奇,有生命消亡,便有新生命的誕生。
一波又一波,一茬又一茬,好像那韭菜。
新生命帶來了新希望,帶來了新歡樂。
“這孩子好生教養,將來讓他做個有出息的人!”楊若晴道。
曹八妹溫柔一笑:“這必須的,養孩子好比是種樹,小樹苗就不能歪,打小就歪了,越長大越歪,我和你二哥一定會好生教導他的,不會丟咱老楊家的臉。”
日頭落山的時候,駱風棠回來了。
“咋樣?事情辦得還順利么?”楊若晴問道。
看他跑得這滿頭的熱汗,后背都濕了一大片。
駱風棠點點頭,“我先去洗個澡,去去味兒,等會再說。”
“好,衣裳給你找好了,我去給你準備洗澡水。”楊若晴轉身往洗浴房走,被駱風棠喊住。
他原本是朝她伸出了手的,想了下又收了回去。
“我自個放水就成了,晴兒你在外面坐吧,等我洗完出來再跟你說話。”
撂下這話,他一頭扎進了洗浴房。
楊若晴等候在門口,眨了幾下眼。
這人咋從外面回來這么匆匆忙的就去洗澡了?
嗯,肯定是身上汗太多,怕熏到了她,想到這兒,她勾唇笑了笑。
趁著他洗澡的當口,她趕緊給他準備好了冰鎮的西瓜,還有酸梅湯。
一想到他這是熱氣騰騰的從外面回來,陡然就喝這么冰的東西,胃會受不住,這降溫和補水也要照著步驟來嘛,于是,她轉身又為他泡了一碗熱茶放那里晾著。
洗浴房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淡淡的香味兒飄出來。
楊若晴嗅出來這是洗發膏的香味兒。
看來棠伢子今個要狠狠的洗一番了,從頭發絲兒洗到腳丫子呢,估摸得要小半個時辰。
想到這兒,楊若晴打算去大灶房那里吩咐下夜飯。
夜飯準備好了,楊若晴步伐輕快的回了客房,剛好看到駱風棠從洗浴房里出來。
他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頭發也擦拭干了,整個人神清氣爽,格外的英氣勃發。
看到楊若晴從外面進來,他訝了下。
“上哪去了呢?”他溫和問道。
楊若晴抬手朝身后指了下:“去吩咐夜飯去啦!”
駱風棠點點頭,來到桌邊坐了下來。
楊若晴也來到了他身旁,“這大半天的熱壞了吧?來,冰鎮的西瓜和酸梅湯呢,給你降暑。”
駱風棠的視線落在桌上。
瓷白細膩的精美碟子里,紅囊綠皮的西瓜切得一塊一塊的,整整齊齊的碼放在碟子里。
邊上,放了一圈的冰。
那冰,一顆顆大概跟大拇指般大小,晶銀剔透。
倘若換在平時,哪怕是前兩天,他都會覺得賞心悅目,胃口大開。
但此時,他胃里面卻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轉過頭去,眉頭皺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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