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農忙的時候，可這要是誰家干架了，還是會引一堆人過來圍觀的。
這不，翠兒爹娘兩個在楊華忠家前面的大路上掐起來了，大路兩邊田地里干活的人，池塘里漿洗的人，村里的老人孩子，全都看到了。
眨眼功夫便圍了一圈的人看熱鬧，大家伙兒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都很詫異這孫家的親戚咋在大路上掐起來了呢？
楊華忠家的堂屋里，孫氏急得抓耳撓腮，“這可咋辦啊？這兩人竟然在這里打起來了，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真是丟臉啊！”
楊若晴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他們要丟臉是他們的事兒，橫豎跟咱無關，實在逼急了就把翠兒的事給抖出來，到時候養個老閨女在家里可就怨不得誰了！”
孫氏道：“你嘎公和你大舅媽那邊應該也聽到動靜了吧？他們出來了嗎？”
楊若晴道：“就算不出來，也肯定會有‘熱心’的村民過去拍門，告訴大舅媽她家親戚在門口打架的事的。”
“那咱咋辦？”孫氏問。
楊若晴道：“出去看看就是了。”
三人拉開屋門出去，剛好看到對面孫家的院子門也開了，大孫氏也黑著一張臉過來了。
圍觀的眾人看到他們出來了，趕緊圍攏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起來。
而翠兒爹娘呢，許是掐架掐累了，這會子兩口子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都在那劇烈的喘著氣兒。
“小潔娘，聽你家親戚說，說過來串門你們都不開門，還把他們往外面趕，啥情況啊？”
人群中永遠不缺那種看熱鬧不怕事大的。
大孫氏看了翠兒爹娘一眼，呸了一口，“自個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有臉倒打一耙，我今個也真是服了。”
“好，既然你們不怕丟人，那我也沒啥好怕的，來來來，鄉親們，大家伙兒都過來，聽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大家伙兒好好說說！”大孫氏揚聲招呼著眾人。
很快，眾人全都圍攏到了大孫氏跟前。
“這件事兒啊，還得從前陣子翠兒帶著翠兒的未婚夫婿鎖子出山治腿開始說起呢……”
這邊，翠兒爹娘掐架，說白了就是想鬧出點動靜來，吸引大孫氏和老孫頭出來把他們帶進去，好爭取一次痛哭流涕的機會。
因為他們算準了老孫頭和大孫氏都是愛面子的人。
可沒想到，大孫氏竟然不按他們的預想來出牌，這要是當真把事兒給宣揚出去了，翠兒的名聲不僅在孫家溝毀了，在這外面也沒了。
想到這兒，兩口子目光一對接，立馬慌慌張張沖進人群。
“小潔娘，別，別，是我們兩口子的錯，你別說了……”
翠兒爹剛把人群撥拉開一條容翠兒娘鉆進去的縫，翠兒娘便砰一聲跪倒在大孫氏跟前。
“小潔娘，求求你別說了，是我們的錯，我給你磕頭！”翠兒娘把腦袋往地上使勁兒的磕，這舉動無疑讓圍觀的眾人更加好奇，更加忍不住去猜測孫家跟孫家的親戚家到底發生了啥。
一個人影沖進了人群，一把將翠兒娘拽起來推到翠兒爹身上。
“都啥時候了還來這一套？下跪？磕頭？你們這樣故意裝可憐到底想干啥？你們閨女勾搭別的男人，想嫁可男方不要這種事兒，你跟我們這磕頭有啥用？我們又不是月老紅娘，你腦袋磕破了都沒用！”
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的喊了出來，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楚的聽到。
“啥？翠兒勾搭人？勾搭哪個啊？”
“翠兒不是有個夫婿叫鎖子嗎？”
“有鎖子還勾搭人？這爹媽是咋教閨女的啊……”
人群頓時竊竊私語起來，各種猜測滿天飛。
翠兒娘哭著朝楊若晴這里搖頭，眼神中都是乞求。
楊若晴冷漠的看著翠兒娘：“子不教父子過，翠兒如今水性楊花，勾三搭四的毛病，也是你們做爹娘的慣出來的。”
“今個你們不這么鬧，我倒還會給彼此留一份臉面，畢竟是親戚，但你們這樣鬧，還把我和我嘎公家牽扯進來，我若是不出來澄清一下事實，鄉親們還以為我們兩家做了啥對不起你們的事呢！”
“鄉親們，前段時日我嘎公一家出錢出力幫助翠兒的夫婿鎖子治腿，前后拿出去十兩銀子貼補。”
“可翠兒卻在鎖子治腿期間，跟別的男子勾搭，回到孫家溝就直接去找那個男子議親，結果被南方拒絕了。”
“這對夫婦不樂意，就跑出山來想找我們做靠山，讓我們強壓著男方接受翠兒。”
“鄉親們，這種不地道的事兒，咱不能做啊，是不是？”楊若晴問。
眾人齊聲道：“肯定不能啊！”
“勾三搭四，活該嫁不出去，要我是鎖子，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我也不要！”
“破鞋！爛貨！”
大家伙兒都在譴責翠兒一家，只可惜他們手里沒有臭雞蛋爛葉子啥的，不然恐怕全都要招呼給翠兒爹娘了。
楊若晴抬手，讓眾人安靜下來：“這件事，我們兩家是肯定不能管的，不僅不管，我們還覺著丟臉，所以今日我楊若晴代表我們老駱家，還有娘家，再次鄭重聲明，從今往后跟他們一家，毫無瓜葛！”
大孫氏也站了出來：“我也說兩句，這件事也跟我們孫家沒瓜葛，那十兩銀子就當是肉包子打狗了，往后，你們就別來我們家了，我們也不去你們家，除非將來大伯百年后歸西，我們去上一炷香，這中間咱就不來往了！”
“小潔娘，你做的好絕啊，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我小叔的意思？”翠兒爹突然朝大孫氏那吼了起來。
大孫氏嚇了一跳，隨即冷笑：“咋？你是不是當真覺著我爹會無限縱容你這個侄子？”
“是我說的！”身后，一道宏亮的聲音傳來。
眾人扭頭一看，老孫頭不知何時出現在那里。
老漢雙手背在身后，腰桿挺得筆直，目光中一片威嚴。
“將來你爹百年后，我會讓他們去燒一炷香，算是對這份老兄弟情的一個交待。”
“至于我歸西的時候，你們來不來無所謂。你們回去吧，好好教導翠兒，別再一錯再錯了！”
撂下這話，老孫頭轉身回了院子門。
當院門緩緩關上的剎那，楊若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嘎公的背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仿佛蒼老了十幾歲的樣子。
楊若晴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嘆一口氣。
在人與人的交往中，不能一味的索取，也不能一味的付出。
公平，尊重，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讓這份關系走得更遠。
